我应该记住当那液体奔流在血管中的感觉,美妙,仅次于约翰,罪案和小提琴。
然后趁着还没起作用,我赶紧把东西收拾好。
接着就只要等待平静降临就行了。
我想到的第一件事是,如果那个女人得逞了,我就要把约翰藏起来,藏到一个只有我才能找到的地方。
第二件事是,也许剂量稍微多了点?或者我没把长期停用所造成的附加作用计算在内?
我没来得及重新思考,所有的触觉就被一波快感堙没,有点儿像高潮,但不如那般美妙。随着思维速度逐渐放慢,约翰的样子也变得模糊,发丝不再清晰,眼睛越来越黯淡,最后成了两个深坑。
那是我的。约翰的皮肤,约翰的血肉,约翰的骨骼,都应当属于我。当我看着他的时候,我能想象他的心脏在胸腔里跳动,让血液流遍每一个角落,他的呼吸能牵动起我的琴弓,我们是最好的演奏者和听众。即使他的肉躯腐烂了,他还是属于我。即使他的伤疤不在了,他也有军人的骨髓。约翰是我的战斗英雄。
我会把他收藏起来,他应该永远被我的气息环绕。我会把他挂我的衣橱里。
那些要夺走他的人,就让那些白痴们满世界地去找吧!约翰就在这里,哪儿也不会去。每天早晨,我打开衣橱,他会朝我微笑,对我说早安——只是对我一个人。我会给他一个拥抱,亲吻他的额头。
他会愿意留在我的衣橱里吗?
我眼前的约翰不见了。衣橱的门大敞着,里面黑得令人发指。我早已习惯了黑暗,会享受黑暗,但是我无法忍受没有约翰。没有约翰的黑暗便不仅仅是衣橱了,那会是一个黑洞,瞬间把我整个思维宫殿都吸入其中。
“约翰华生不在。”我喃喃着。混乱的思绪让我行为笨拙,不时咬到嘴唇。
时间也随之变慢,黑色的衣橱好像变成了永恒。
“约翰华生不在。”
这到底过了多久?
我不得而知,甚至不知道我的眼睛是否睁着。我的身体在摇晃,不时地撞到墙壁,但墙上好像是软的。
“歇洛克。”
我听见柔软的墙壁上传来说话声,我伸手去摸,那上面有熟悉的温度。
“歇洛克,在这儿。”
我收起手指,收获到一声轻轻的回应。那不是普通的墙壁,我得出结论。我咽了一口口水,突然间衣橱慢慢变小,最后竟缩小为两个焦点。
猛地大张眼睛,我看见那两个焦点消失在约翰华生的瞳孔里。然后我意识到自己躺在床上,喘着气,抓着他胳膊的那只手里全是汗水。我转头望着衣橱,发现它好好地立在那儿,我又看着约翰,他盯着我,脸上写着惊讶,气愤,担心,又有一点放松?
“约翰。”我唤他的名字,确定他是不是真的,虽然手上的触感那么熟悉。
那么约翰看见我了,我想着,觉得全身的血液在倒流。约翰会怎么认为?会怎么看我?他会大声地骂我是个怪胎,然后甩上门离开吗?我闭上眼睛,屏息等他的审判,但是坚持不了几秒钟又忍不住睁眼看他。约翰在这儿,至少现在还在。我抓着他的胳膊,同时我不又想让他发现,我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歇洛克,你这个疯子,你这个十足的傻蛋!”他说,那总比“怪胎”好些,“你他妈的到底是怎么想的?”
与其回答他,我更情愿先平稳呼吸——这花了我一点时间。
约翰一直咬牙切齿地看着我,等待我的辩词,哦,我不会让他失望的。首先,我想提醒他,他那模样一点儿也不吓人。约翰从来都不是个残忍的家伙,相反更多人会把那个词用在我身上。无论如何,约翰不是,即使他想发火,即使他真的生气了,温和依然是他的本质,那会从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来。
对了,他刚才问我什么了?问我在想什么来着?我扬起眉角不超过五度,深知自己不会告诉他。这不是我的错,因为——可以这么讲,说谎的天赋已根植于我的本性之中,就像约翰天生是个果敢坚毅又温厚正直的英雄那样,我则擅长于表演,当然就乐于抓住一切机会展示它。另一方面,好吧,我承认,我想表现最光彩的自己,如同约翰赞美的那样。哪怕有时,其实只是偶尔,要骗骗他。
“我在做一个实验。”愚蠢!我张口以后发现该死的可卡因果然在放缓思考速度上颇有功效。“只此一次,我保证。我——”“很抱歉”差点从我的嘴角溜出来,但我把它们拉回去了。毕竟这不是我的风格。
约翰闭上眼,我听到他的呼吸,深深地吸气,那太美好了。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哪怕作为他周围的空气而存在都是件美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