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个半小时以前,约翰认命地去了超市。即使他心情不愉快,他也考虑得很周到,歇洛克要牛奶,便签用完了,顺手拿了一个,以及他看到的各种食物,在食物的需求上,约翰必须时时盯着歇洛克,否则他根本想不起来要吃饭。

所以现在,约翰拎着袋子,往公寓走。他盘算着晚些时候,该给萨拉发个短信道歉,顺便联络一下感情。到家门口的时候,约翰不禁担心,歇洛克是不是又折磨公寓的墙了?那他们这个月的房租又要见涨。歇洛克是不是贴了满胳膊的尼古丁贴片?歇洛克是不是又往冰箱里塞了个伊娃小姐?那样正好跟伊万先生凑成一对。

不过令约翰欣慰的是,当他问候了说话不着边际的哈德森太太,迈着沉重的脚步踏上了十七级台阶,仍然心怀怨念地推开客厅门,歇洛克正裹着睡衣,安静地坐在书桌边,面前是打开的笔记本——当然了,约翰的笔记本。

没关系,约翰也已经习惯了,歇洛克用他的笔记本是贝克街的常态。歇洛克抬头望了约翰一眼,随即又盯着屏幕了。“约翰。”他只是低低地说。

这算不算是打招呼呢?况且算是吧。约翰朝他点点头,虽然歇洛克已经继续忙他的鬼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了,但是约翰很怀疑这家伙的额头上有没有眼睛。

约翰把买来的东西放到该放的地方。食物在冰箱里,顺便,冰箱里没有多个伊娃小姐,虽然冒出了几只约翰不想知道里面是什么的瓶子。水池里很干净,跟约翰出门时一样——毕竟歇洛克不用吃东西,自然也用不到水池。而如果他突然需要用了——约翰不敢想象那会是个什么可怕的理由。

约翰把买来的面条热了一下,把堆在餐桌上的量筒烧杯以及显微镜往旁边挪了挪,大约就可以吃饭了。

约翰确定歇洛克的脑袋上必定到处都有眼睛,因为歇洛克合上笔记本,拖着懒洋洋的步子过来,而约翰还没有喊他。约翰把盘子放在桌前,歇洛克坐下。

“今天很自觉。”约翰试着赞扬他,赞扬是与歇洛克套近乎的最好方法。

“我说过我饿了。”歇洛克低声说,用叉子搅着盘子里的面条,乌黑的卷发凌乱地挤在头上。

这个开头不太妙,气氛突然变得低迷。

“恩——今天上午,我很抱歉。”约翰仔细观察着歇洛克的变化。

歇洛克仍然在扒着面条,把香菇堆在盘子的左边,熏肉在右边,蔬菜放在中间,而胡萝卜单独挑出来放到约翰的盘子里。约翰暂时忽略了最后一件事。

“约翰,你为什么道歉?”大概是研究完了香菇,熏肉和蔬菜的特性,歇洛克蓦地开口问。约翰愣了一下,反正在歇洛克面前,他也习惯了慢一拍。

“呃,因为——”约翰思索着,他总不能说,因为歇洛克生气起来就是世界末日吧,“因为我不该对你大吼大叫,不该无视你的生理需要——”

歇洛克抬头看着他。

“我是说食物!”约翰觉得自己的嘴太快了。

歇洛克继续低头扒面条。

“你没有错,约翰。”歇洛克说,“我要做实验,需要你帮忙,我看出你讨厌这个实验——尽管我认为它极具研究价值——所以你选择和萨拉约会很正常,这在我的意料之中。”

约翰发现自己的脑子转不过来了,今天是怎么了?谁都要来挑战他的理解能力吗?今天大家说的都是英文吗?都是人话吗?

“你知道我会选择和萨拉约会。”约翰重复着,歇洛克纠起眉头,约翰知道歇洛克讨厌重复,“但是你还是生气。那么,也就是——”约翰想了想,“啊!也就是说你承认自己是无理取闹了?”

约翰得出了这个结论,得意洋洋地看着歇洛克。歇洛克瞪着眼睛抬头看着他,仿佛他从自己身上窃取了什么。约翰想,推理也不是福尔摩斯家的专利。

“很好。很好的结论,约翰。”末了,歇洛克僵硬地说,“那么你是说我错了?”

“啊,我没这么说。”约翰知道若把歇洛克逼到死角,那就比世界末日还可怕,“我不要求你的道歉。”但他还是不免沾沾自喜。

“恩。”歇洛克挑了挑眉,“我的话还没说完。我说了你的选择在我的意料之中,可即使如此,你去和萨拉约会,我还是生气。我生气,是因为你明明知道我需要你,却还是去和女人约会,我生气,是因为你竟然把跟那个女人上床看得比——恩,比科学研究还要重要!”

换做约翰纠起眉毛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该让我生气,约翰,”歇洛克面无表情地说,“所以归根结底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