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拿来了水,将衣服和一份酸奶油牛肉从玻璃门上的一个小窗口递给他。水被分别装在两个15升的容器里,他们去掉了瓶子上的logo——好像他尝不出依云的味道似的——他迅速灌下一瓶。

那些衣服,跟他原本的穿着比起来简直就是垃圾——两条白色内裤,灰色的上衣和裤子——哈,这颜色可真够甜的!——以及一双袜子,他们没给鞋子。

那份酸奶油牛肉索然无味——他吃过更好的。以他的口味讲,牛肉煎得太老了,不过他们没有乘机加点别的什么“佐料”。他拿起“供给”的塑料勺安静地吃起来,盘腿坐在地上,眼神越过盘子开始观察周围的情况。

他注意到笼子里有5个角度不同但都难以触及的摄像头,玻璃墙经过防弹加固处理,对讲机和扩音器被牢牢嵌在天花板上,很难够到。这笼子看上去无坚不摧。

他很清楚自己将被拿来做实验——不过那可真是无趣得要死。他只想知道他的“种群”还需要多久才能找到他,以及找到他后他们会做些什么。

他们给他做了全身检查,用针口管子在他身上扎进扎出,在某些部位安上仪器——某些他非常反感被别人碰触的部位。他提出抗议,但是没人理睬。他们除了让他“站直”,“躺下”,“伸手”之外就没再说过别的。

只要被惹烦了他就开始跟他们讲话,演绎他们的人生,看他们因此而畏缩。这些人也不全是说英语的,虽然他听到的大部分都是英语,但也辨别出夹杂在其中的德语,俄语和法语。他不用费心告诉他们他其实知道很多,很多很多,超乎他们想象。

这些人的头到目前为止还未露面,但肯定躲在某个角落一直观察他。至少有两名安保人员在他看得见的地方进行全天候24小时的不间断监控,每扇门都装有报警装置,进出时需要输入密码核准。

他可以肯定这实验室不在英格兰。

逃跑,他意识到,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他们标记了他,在后颈发际线下边的那块皮肤上,就像对待随便什么动物或是家养的宠物一样。而那个标记,他想,可不仅仅是简单的电子追踪仪。它是个监测器,持续不断地记录他的心率,血压,氧饱和,当然,还有荷尔蒙。

他被那玩意弄得发痒,生理上还是心理上他无法确定,但他能感觉到,清楚地,好像身上忽然多出某个不速之客。他试过把那东西挖出来,用手指深入标记与皮肤的连接处使劲往外抠,可惜没成功。他体内的一部分打算竭力忽略它,而另一部分却催促着,叫嚣着赶快把它弄走。他强迫自己冷静,终其一生他都在与体内的狼性抗争,将其剥离出自控系统。与旁人不同,他从不屈服于本能,他控制着狼,而不是狼奴役着他!

不过,这并不表示那些人有权这么对他。他从来不是什么普通的动物!

第二天,他认为自己仅有的那点耐心已经耗完了。

他躺着,在脑内分析观察和收集到的数据。他睡了几小时,一方面因为实在无事可做,另一方面则由于刚刚经历的那场粗暴的转变耗费了他太多精力。这里没有时钟,也没有任何可以参照的物件,但他能够感知月升月落,他的生物钟一向精准完美。

早饭是燕麦粥,嗅觉告诉他这粥没有多加料。他一边安静地吃,一边观察那些人的行为。一小时过后,他得到了足够多的信息。

他敲敲玻璃,那些人驻足看他,但无其它举动。于是他又敲了敲。

“无聊,”他抱怨,声音大到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清楚:“无聊。”

那些人仍旧盯着他看。

“哦,老天!”他说:“我知道你们在这是为了研究我,但是看着我的嘴,读出来‘我很无聊’。看见了吗?我都乖乖配合了这么久,所以也该有些特权。我知道你们多得是问题,所以来吧,我等着呢。”

很明显,他们接到了不能随便与他接触的命令,但他确信他们收到了他的口信并且很快会将之上报。他现在只需要等待,当然,等待,一直都不是他的专长。

他躺回床上,舒展身体,双手合十置于颚下,就像祈祷的样子。

他在等待。

四十八分三十秒后,他得到了他要的结果。

一张椅子被摆到玻璃屏前,又过了两分钟,他迎来了他的听众。

“有人告诉我咖啡并不能代替睡眠。”他边说边侧了下脸,随即又转回去继续盯着天花板:“并且,趴在办公桌上睡觉会增加对于颈部和背部的压迫。我肯定你妈会因此而责骂你,所以在下次视频电话她之前你最好乖乖睡上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