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端着海碗将一碗井水一饮而尽。只觉得这清水果然澄澈甘甜,沁人心脾。尤其是冰凉凉的喝下去,叫人爽到心里。连整个秋日带来的燥热和浮躁都去了大半。
赖瑾紧紧锁住的眉头略微松了一些。
留意到异常沉默的赖瑾,蒋玉菡开口笑道:“今儿子瑜怎么不爱说话。”
没等赖瑾开口,薛蟠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嘴道:“跟宝玉闹了点别扭。”
旋即想起蒋玉菡和贾宝玉的那点子糟心事儿,立刻住口不说了。
蒋玉菡也装作没听见先前那一句话。二丫断了一盆山上摘的野果子过来,笑嘻嘻说道:“都是今儿早上我和弟弟去山上摘的,刚刚用井水灞过。几位公子要是不嫌弃,就多吃两个。”
众人也笑眯眯的道了谢,伸手去抓果子吃。甜甜脆脆的,倒也不错。
二丫瞧见众人吃的香甜,越发满意的摸了摸头发,转身走了。
赖瑾默默吃着果子,依旧有些郁郁寡欢。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饶是赌气伤心,一会子也缓不过神来的。
沉吟一会子,蒋玉菡终究还是劝道:“荣国府的宝二爷生性绵软,不通世故,又家世很好被长辈们惯坏了的。子瑜还是别同他计较才是。”
当日因种种缘故,赖瑾对于蒋玉菡的观感并不是太好。可如今时过境迁,看着蒋玉菡豁达淡定的模样,赖瑾也不由得佩服他的心胸气度。只因若是蒋玉菡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赖瑾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这么平静的接受。毕竟每个人对于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惨,总是比较通融宽厚的。
就像后世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同情心,倘或受害人真的变成了自己,不知道很多自诩宽容善良的人,还有没有那种故作大度的心。
赖瑾思及此处,不免又想起原著之中宝玉落魄了,还是蒋玉菡接济照顾他。如此举动当真可谓是以德报怨。果然古人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细细想来大抵还是有缘故的。
这么想来,对蒋玉菡的态度也比先前亲热许多。蒋玉菡一直就觉得赖瑾对自己有一种说不出的疏离和隔阂,之前想着也许是两人身份地位相差太多,遂也不以为意。如今瞧见赖瑾态度慢慢转变,他因之前赖瑾仗义执言帮他摆脱了忠顺亲王纠缠的事情很感激,如此一来,倒也投桃报李的引着他多说了几句话,尽力开解他的抑郁不忿。
三人只在李大叔的家中略坐了一会子,便回了蒋玉菡的宅院,吃过午饭之后,薛蟠和赖瑾两人又陪着蒋玉菡说了一会子话,众人还去山上采了些时令果子,便打马回转。
之后的几日,因朝政繁忙,赖瑾倒也无心去打听荣国府的事儿。倒是赖嬷嬷经常前往荣庆堂陪贾母说话摸牌,时不时的开导一番。只是贾母依旧忧心自责,赖嬷嬷的话也只是说了十句听两句,聊胜于无罢了。
以及荣国府上各位主子们或病或伤,府中一时间倒没了得力的人管辖。听说这几日管事婆子与各屋丫头们也是偶有争执,什么你祸害了我的花,我克扣了你的例菜之类的,吵吵嚷嚷的,倒也没个清闲。
没过几日又是宝玉的生日。因他在北静王府品评联诗一事得罪了诸多亲戚家的姊妹们,且贾母王夫人这会子正病着无暇理他,他又被贾政一顿好打这功夫还没能下床走动,今年的生日也只是平常过了,丝毫不像原著中那般热闹。贾宝玉本就是个喜聚不喜散的绵柔性子,思及此处不免又是哭了好几场。整日里以泪洗面悲悲切切的,据说倒有了两分林姑娘的风范。
赖瑾一直没有去园子里探望宝玉,倒是去荣庆堂看了贾母几回。贾母的身子骨儿是越发不好了,如今说三句话的功夫都咳嗽不止。鸳鸯等几个大丫头侍奉在床前,邢夫人偶尔来看过几回,身边跟着已经接回去教养的迎春。迎春依旧如早先那般唯唯诺诺的性子,不过穿戴倒也比从前好多了。见到赖瑾的时候偶尔也能闲聊两句,只是两人素日就无话可说,这会子倒也说不出热络来。
往日里最擅言辞的探春近些日子也不怎么说话了。听说王夫人的病一直是反反复复的,不见起色。探春身为庶女自然要侍奉床前。只是不知王夫人是暴露了本性还是被宝玉的事情刺激到了,如今性子越发阴沉暴躁。探春稍有不对便是一顿斥责,虽然算不上打骂,但当着满屋子丫鬟婆子的面儿如此给探春没脸,探春愈发觉得下不来台。
再加上王夫人陷害林黛玉、薛宝钗一事给探春留下了层层阴影。这一对母慈女孝很是融洽的母女两个倒是比先前生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