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子玉为官多年,虽然比不得某些老臣奸猾老道,但久在京城为官,见识的多了,城府眼界自然不少。他从朝廷与勋贵之间的诸般动向中管中窥豹,自然庆幸陈珪心思明白,态度果毅,亦庆幸自家忍住了贪念及时抽身,否则这会子不尴不尬的,倘若圣人动了雷霆,自家岂不是要牵连进其中。哪里还有今日的风光得意?
因着这些琐事,尤家对梁凤饶这个女婿越发欣赏喜欢。三朝回门的时候,尤老太太特地嘱咐陈氏要好生张罗款待,务必要让二姐儿和女婿满意才是。
只有他们满意了,这一门亲事才更加和睦。今后尤家也更好借助梁凤饶的势力人脉。
尤家母子素来都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性子,陈氏嫁入尤家多年,早已习惯。好在这对儿母子虽然贪图富贵,关键时候倒也拎得清。陈氏眼见如此,方才不予理论。
不过梁凤饶与二姐儿三朝回门,倒是要好生预备一番的。
陈氏这么想着,果断拉来了正在房中算账的尤三姐儿。一面吩咐尤三姐儿帮她张罗家事,一面又老生常谈,提起三姐儿的婚事来。
“……现如今你姐姐也风光出嫁了。我这颗心也放下了三成。下剩的唯有你和你弟弟。你弟弟年岁还小,过了年也才到进学的年纪。你老爷不是个聪明人,把孩子交给他教养,我也不放心。莫如将宝哥儿送到家学上,一来能同这些世交旧故家的孩子多多走动,将来入朝为官,也是守望相助的意思。二来宝哥儿更你侄子年岁相差不大,他们叔侄两个作伴读书,有你舅舅和你表哥盯着,我也放心。”
尤三姐儿先前听着陈氏催她嫁人之事,少不得兴致寥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后听见陈氏提起表哥意欲让侄子陈昭进学读书,不免吓了一跳,忙开口问道:“舅舅和表哥想让昭哥儿也跟着进学念书?恐怕也忒早了些。昭哥儿今年才三岁,正是贪玩儿的年纪。哪里能坐下来认真读书?”
陈氏听了这一番话,登时白了尤三姐儿一眼。开口说道:“还不都是你这孩子挑唆的。前些日子我回娘家,听你舅母说起,却是你跟你舅舅提的什么幼子院。专门将三岁到六岁大的孩子聚集起来,教他们读书识字,玩乐做耍。你舅舅听了你的话,倒是记在心上。当晚就将你表哥叫进书房。两个人叽叽咕咕大半夜,也不知道怎么打算的。转过天儿就张罗起来了。”
陈氏说着,忍俊不住的看了尤三姐儿一眼,因又说道:“别说你舅母一头雾水,便是我如今也听不懂了。小孩子家玩耍起来,左不过也就是那些淘气事罢了。哪里还需要专门请人来教的。也忒不靠谱。”
尤三姐儿闻言一笑,开口说道:“怎么不用人教呢?妈却不知道,这玩也是一门学问。有些人玩的好了,受益终身。有些人玩不好了,自然也害人害己。俗话说三岁看到老,趁着这会子教他们玩时也教些为人处世的道理。耳濡目染,倒是比他们大了再填鸭教学的强。”
陈氏听不懂什么叫填鸭教学,待听明白了尤三姐儿的解释,忍不住笑道:“就你这丫头刁钻。人家说话是引经据典,你偏偏喜欢自己编纂些典故出来。”
一句话说完,话锋一转,又提起三姐儿的终身大事来。听得尤三姐儿只嚷着头疼,慌忙将陈氏推出房去,口内还不忘拉着陈舅舅当做挡箭牌的道:“舅舅想要弄这个幼子院,原是我的主意。我可不能在旁看着,总要想法子帮一帮手儿。免得叫那些不懂不明之人乌烟瘴气的弄了一遭,反倒坏事。”
陈氏被尤三姐儿推搡着出了房门,也知道尤三姐儿不喜听她念叨这些婚嫁之事。只得说道:“你就推罢。推得了一时也推不得一事。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不着调,成了老姑娘也不嫁人。”
说罢,又隔窗向三姐儿叮嘱道:“明儿你姐姐和你姐夫回门。你可别忘了我交代给你的事。”
尤三姐儿闻言,冲着陈氏嘻嘻一笑,分明就是死皮赖脸的表情。气的陈氏翻了个白眼,只得去了。
暂且不说尤三姐儿如何策划幼子院之事。只说次日尤二姐儿与梁凤饶三朝回门,尤府上下果然热忱款待。吃过了梁凤饶与二姐儿孝敬的一杯茶,尤子玉且带着女婿至书房说话,尤老太太则拉着尤二姐儿的手一长一短的闻着小夫妻的新婚之事。
一问梁凤饶对二姐儿可好不好,又问梁家的下人奴仆可都信服当家太太,再问小姑子可好不好相处等事。
尤二姐儿含羞带怯,一一的答应了。尤老太太眼见尤二姐儿成婚之后越发腼腆温柔的性子,心下担忧,且摒退了众人,又叮嘱尤二姐儿要好生保养身子,尽快给梁家生个大胖小子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