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时从两人身侧也走过来一行人。为首的一个闻听陈桡谦辞之言,不免冷笑道:“凤举兄这话也太过谦逊了。谁不知道凤举兄的父亲便是当朝赫赫有名的陈珪陈大人。如今是新皇登基,陈大人简在帝心圣眷优容,如今他的独子下场科考,又岂有不中之理?依在下之拙见,倒是觉得凤举兄必定高中。届时还要讨一杯喜酒吃才是。”
那人说话时刻意高扬了声量,顿时引得周围的举子士人为之侧目。
陈桡细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直接说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梅世兄这句话的意思,可是在怀疑这一届的恩科有舞弊之嫌?梅世兄青口白牙信口乱说,不知敢不敢承担说了这些话的后果?”
那梅世兄闻言一凛,旋即悻悻的笑道:“不过是随口玩笑一句罢了。凤举兄又何必认真恼怒起来。”
陈桡闻言莞尔,看了一眼周围的学子,笑眯眯说道:“此事与我无关,我也犯不着恼怒。不过是替梅世兄庆幸罢了。毕竟这一届恩科的主考官乃是当朝内阁首辅章怀玉章大人,章大人出身诗礼大家,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为人谦和高风亮节,况且又是桃李满天下。以章阁老的胸襟,自然不会同梅世兄计较。倘若换一个人,好端端的竟受了梅世兄这一番指责,才会认真恼怒的罢?”
一句话还没说完,那位姓梅的考生顿时吓得面色如土。他有些忌讳的看了陈桡一眼,也不敢再多说,趁着旁人都还没回过神来,灰溜溜的走了。
胡晋中一脸如沐春风的看着这一幕,仍旧不忘笑口常开的道:“还是凤举贤弟通情达理。否则今日之事换了旁人,还不恼羞成怒的直接告到章大人面前去。”
陈桡看了胡晋中一眼,又看了看人群之中,意有所指的道:“有章世兄在此,哪里还需要我多嘴多舌的?”
众人闻言看去,这才看到人群中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相貌俊雅,举止风流,端得出彩人物。此刻正阴沉着一张脸看着那姓梅的士子离去的方向。
闻听陈桡所言,那人勉强勾了勾嘴角,拱手说道:“家父秉性中正,绝对不会做那徇私舞弊之事。有些人自己才学不够,就喜欢随意揣测旁人,真是荒谬至极。”
说完,只向陈桡并胡晋中二人草草寒暄了几句,便按捺不住的走了。
胡晋中幸灾乐祸的勾了勾嘴角,冲着陈桡笑道:“这叫什么呢?不长脑子说人家老子的坏话,偏偏叫人家儿子听见了。果然是现世现报在人眼里。”
言罢,又同陈桡寒暄了几句,这才各自上了马车,分道回家。
陈家众人早已准备好了热汤沐浴,只待陈桡家里,立时妥妥帖帖的服侍着陈桡洗漱休息。
陈桡这一觉儿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方才醒转过来。徐氏忙端来了灶上温着许久的人参鸡汤。陈桡满满的喝了三大碗,又命人炖了一道火腿炖肘子就着碧梗饭吃尽了,方才畅然笑道:“这九天在考场里考试,我什么都不想,就想着赶紧考完回家就有肉吃。就着干馍馍想肘子,你可不知道,那滋味就甭提了。”
徐氏忍俊不禁的摇了摇头,且服侍着陈桡穿戴已毕,两人抱着哥儿一齐至上房请安。
彼时陈老太爷陈老太太陈珪并冯氏都在,正讨论着陈桡的科举成绩如何。陈珪自己就是捐官的人,没经历过这样。便想着等陈桡缓过神来带着他拜访岳家,听听徐子川的意思。
陈家众人听了陈珪的主意,自然都是深以为然。
一时见了陈桡进门,陈老太爷并陈老太太忙着嘘寒问暖,搂着大孙子一会儿说瘦了,一会儿又说单薄了。陈桡陪着祖父祖母说了一回话,这才跟着父亲一齐到了徐家拜访。
徐子川自己的儿子早在上届科举中便已高中,如今正在翰林院点卯。陈家父子登门的时候,徐家父子也在讨论女婿/妹夫的科举成绩。
陈桡经历过这些年的失败,这一次科举倒是很有把握的。他将自己的策论八股文章等全部默给岳父和大舅哥,两人拿着陈桡的文章在书房里研究了半日,从文章本身的辞藻论题到主考官的喜好都琢磨了一遍,这才信誓旦旦的下了决断——
“十有八九必能高、中的。”
虽然还没到开榜的时间,但是陈家父子听到了徐家父子的断言之后,也都松了一口气。毕竟这可是科举资深人士的评价,必须要有参考价值啊!
陈家父子一高兴,便在徐家摆酒唱戏的喝了大半日。直到掌灯时分,这才醉醺醺的家去等放榜。
没过几日朝廷放榜,陈桡与胡晋中果然都名列在榜。陈桡是二甲第七名,胡晋中是二甲第十一名。两人的成绩都算得上不错。而且陈桡因为陈珪的原因,在高中之后还被当今钦点为翰林。也算得上是清贵文官中的一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