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臻勾了勾嘴角,端起桌案上的茶盏微微啜了一口,低头的时候,眼前突然浮现起薛蟠一脸得意冲着他得瑟邀功的模样……
而远在几千里外的天津卫,薛蟠也不曾闲着。
时光如流水般的逝去,眨眼间又到了年底。薛蟠已经在秘密信笺上同徒臻请示过了,只等到腊月末便能动身回家。而现下距离腊月末也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了。
这次离开之后,薛蟠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回来。毕竟他答应徒臻会吸引朝野上下的注意力的目标已经达到了。那么此次回京之后,他再来天津卫的几率便比较小了。
不用再吃苦受罪,不用再早起晚睡,这样的认知让薛蟠比较高兴。不论他心中是否有凌云之志,他骨子里始终都是个吃不得苦受不得累的纨绔子弟,这样枯燥贫困的军旅生涯玩一年可当做游戏,玩两年那就是自讨苦吃。
因此在这最后一个月间,薛蟠也渐渐布置了许多后手。这些举措能基本保证即便他走了之后,火炮营的将士们也不会被人贪墨军饷,更不会被人排斥欺压。甚至薛蟠在得知火炮营大部分将士家中困顿,老弱无依的时候,再次掏腰包安置了他们的家人。
又到了大雪纷纷的时节,今天的天气比往年还要冷厉。薛蟠还轻易的记得那年雪灾后流离失所,衣不蔽体的百姓们。生怕今年又是个大雪连绵的季节,索性吩咐各地的薛家商铺按照火炮营的名单给各位将士的家属们修葺了一下房屋,又添置了一些上好的棉衣棉被,甚至每家每户还给了十两银子的过年钱。
火炮营一共三千将士,安置他们的家属加起来也不过是花费了五六万两白银。这些钱还不够他在京中一日消费取乐的。却让得到消息的火炮营将士感动的涕泪交加。这些昂扬七尺的汉子们,他们在最苦最累的训练中没有掉泪,在被人欺辱打骂的不平对待中没有掉泪,反而在薛蟠一个心血来潮的日行一善中涕泪纵横。
薛蟠看着这些个眼圈通红的将士们,有些不自在的瞪了林墨之一眼。
林墨之耸了耸肩膀笑道:“这个可不怨我,这帮小子偷偷摸摸的爬到了我的营房,自己翻找出来的。”
宋一山等人立刻开口解释道:“真的不怪林大人。是我等觉得这几日头儿的行为比较古怪,总是私底下打听我们老家在哪儿,家中还有什么亲疏,我等觉得稀奇,这才私底下进了林大人的营帐,翻出这些个名单来。”
顿了顿,宋一山有些激动的抱拳说道:“有道是穷当兵的臭跑腿的。我等皆因生活所迫才不得不入了军营混口饭吃,岂料竟遇到了头儿这样的好人。既不贪墨我们的银钱,也没有瞧不起我们,现如今又帮着我们解除了后顾之忧,我等粗人,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对头儿的敬意。只知道从今往后,我们这条命就是头儿的了。刀山火海,只要头儿肯说一句,我等万死不辞。”
火炮营众将士轰然应道:“万死不辞。”
响彻云霄的承诺让猝不及防的薛蟠吓了一跳,甚至从椅子上纵了起来,拍拍自己的胸口说道:“我的天啊,吓死我了。”
又看着众位将士摇头说道:“你们不必这样,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并不碍什么事儿。何况你们浴血沙场,奋勇杀敌也都是为了保卫大雍朝,我也是大雍朝的子民,也在你们的保护范围内。今日这些举动,就算是我提前交了保护费吧!”
众人急道:“可是——”
薛蟠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清了清嗓子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今日我的举动也不过是受了圣上的嘱托罢了。你们若是感谢的话,自然该感谢圣上。若是想要报答的话,也自然要效忠圣上。我相信以你们的能力,来日拜将封侯也指日可待。只到了飞黄腾达的时候,千万记得今日的承诺,一定要为圣上办事才是。”
众人闻言,只觉得心神一震激荡,立刻开口应道:“头儿放心,来日若是真的能如头儿所说,我等必然遵循圣上的旨意,万死不辞。”
薛蟠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笑道:“既如此便再好不过了。天色不早了,你们快些回营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训练呢!”
众将士闻言,立刻行了个军礼,转身离开。
月光下,薛蟠只庆幸着自己随口打发了一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大佬爷儿们。却不知道几年之后,就因为他这几句话,种下了多少善果……
而在此时的京城之中,经过一年多的动土建造,多少精致奢靡的省亲别院俱都告竣。外戚大臣们纷纷上表题本,奉朱批准奏,请各府娘娘于年节之日回家省亲。圣上一一准奏,霎时间朝野上下俱都一片喜气洋洋。而奉旨省亲的各家各户们愈发的日夜操持,看此情景,年也不能好生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