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立刻接口说道:“我说老祖宗最爱热闹,今日不来,必有缘故,既这么说,便是了。”
一旁王夫人漫不经心的笑说道:“老太太向来爱热闹,她不来,自是有缘故的。宝丫头奉旨待嫁,她不来,也是有缘故的。可这林姑娘怎么也不来?要说这大老爷可是她正经儿的长辈呢!”
此言一出,贾珍的脸色霎时间有些尴尬起来。今日贾敬寿宴,不光是林黛玉这个晚辈,林如海和林墨之两个都没有来。
气氛一时间凝滞的有些尴尬,还是薛蟠开口解释道:“林伯父前几日被圣上派去江南办事,没能赶回来。至于墨汁儿,在年后不久便去了天津卫和南安郡王操办水师一事,没有圣上的旨意也不好私自离开。原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只不过咱们家向来不爱问前朝的事儿,忘记罢了。不过那林妹妹一介女流,家中没有男丁相带,怎好自行离府,走亲会客的。”
薛夫人也连忙接口道:“都是我的疏忽,离府的时候派人接她一起就好了。”
尤氏连忙笑道:“这怎么能牵扯上姨太太呢。却是我们的不是,论理早就该接她过来的。”
于是众人又是一番亲热笑话。将此事草草翻过不提。
只不过私下都是心知肚明的。这林府至此恐怕和贾家的关系真正疏远了。如若不然,拜礼又怎么回是寻常管事公事公办的送了来。礼金又是那样的标准,完全没有之前的亲厚了。看上去就淡淡的,没得叫人怅然。
闲话一会子,尤氏不免又提起秦可卿的病来。忧心忡忡的说了两车关心惋惜的话,说的人眼圈儿都红了。
凤姐儿原和秦可卿的关系最好。此时也不免怅然一阵,柔柔的叹了一声,神情落寞的说道:“真是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她才多大的年纪,倘或因着这事儿就怎么样了,这人生还有什么趣儿。”
薛夫人也接口叹道:“可不是这个理儿。年纪轻轻的,膝下连个子嗣都没有。着紧是她心思太过缜密了。要叫她放宽心,不要想太多了。养好了身子才是正经。”
顿了顿,又冲着凤姐儿道:“这话不光是说她,你也要仔细考虑才是。女人家家的,那么刚强做什么。正经的相夫教子弄明白了,比甚么都强。”
一番话说得凤姐儿愈发的憋闷起来。她是自己的苦自己知道,贾琏本就是个拈花惹草什么腥儿都沾染的习性。她若是不厉害些,这会子恐怕连立锥之地都没了,还谈什么子嗣呢?
想到这里,凤姐儿看着膝下儿女双全,生活幸福美满的薛夫人不由得一阵羡慕。王家的女儿都很厉害,不过王夫人和凤姐儿的厉害精明不过流于浮面,真正算起来,不动声色却能将老爷捆在自己屋中的薛夫人却是最厉害的。
也许她并不精明,也许她并无城府。不过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薛姨妈的本事却是很多人学都学不会的。
想到这里,凤姐儿不免的心中一动。有意无意的落后在众人之后,挽着薛夫人的胳膊亲热问道:“姑妈也知道我的苦。我们家二爷是那样的性子,我不厉害点儿,怎么能够呢?”
薛夫人几乎是从小看着凤姐儿长大的。自然深知凤姐儿的脾性,点了点她的额头,压低了声音说道:“你那逞强好胜,谁也不服的要强我还不知。从闺阁之中你便自比男儿,族中子弟每每办事儿,你便跃跃欲试,多有谗言。一时间得罪了多少人也不自知。如今在荣国府做了儿媳妇,这份要强愈发盛了。只是你精明归精明,千万别聪明反被聪明误了才是。须知是你的终究是你的,别贪图眼前小利,将大好的前途葬送了才是。”
凤姐儿闻言,迟疑半晌,开口问道:“姑妈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了?”
薛姨妈笑道:“你不是不明白,你是放不下。女人的天职便是相夫教子,针黹女红。你从小便好揽事儿,爱卖弄才干。如今有人给了个棒槌你就当成针使。你要清楚你的身份,你可是荣国府正经儿的嫡子夫人,没事儿总将自己弄成个管事娘子的模样算什么。叫外人看见了,只觉得你小家子气,没有半点儿当家奶奶的气度。”
凤姐儿听在耳中,有些不服气的撇了撇嘴,想了半晌,到底却没说什么。
薛夫人见状,含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瞧姑妈管家许多年,可曾细碎的琐事一并兼了?最重要的是库里的钥匙握在手中,那些发放月钱搜寻东西的事儿你左不过吩咐一句,府里有的是管事娘子,你擎着现成就是了。偏你整日里忙忙活活的,管的都是底下人该办的蝇头小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