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冷笑道:“不论说了谁家姑娘,总不会是你就是。”
瞧见袭人面如槁木的模样,又忍不住劝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中秋家宴你和添香说的话真以为没人知道?今后行事谨慎一些,人家是气量宽宏不和你一般计较。真要得罪了林家人,你编排一品大员嫡长女的罪过都够发卖出府的了。到时候别说你自己性命不保,连带着荣国府都替你吃挂落。”
袭人不是心思的抿了抿嘴,揪着裙角愈发潸然泪下。
鸳鸯见状,狠下心来警醒她道:“实话告诉你,若是真选了林姑娘倒是你的福气了——林姑娘虽然孤高自傲,神仙风姿。是个男人便忍不住喜欢的。但她性格纯善,就算心里不痛快,顶多当面排揎排揎你就罢了,并不会行龌龊之事。真真选了别的不知底细的姑娘,若碰上个口甜心苦诸如琏二奶奶一般的人物,我看你怎么办。”
一席话说得袭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愈发的悲苦凄切。
鸳鸯看在眼中,情不自禁软了心肠。又出言提点道:“老太太虽然有撮合木石之心,但也要看人家林府答不答应。现如今姑老爷是朝廷从一品大员,林家大爷又是圣上跟前儿的红人。真真算得上是一门显贵。我们二老爷不过是个五品的小官,还是祖上余荫来的。只此一条,门第就不配了。”
袭人闻言,有些讪讪的说道:“可老太太的意思,不是说亲上加亲吗?”
鸳鸯冷笑,开口说道:“你真真被个宝玉弄糊涂了。林姑娘在荣国府是什么样的境地,当初府中流言四起,早就将人得罪死了,还怎么联姻呢!你且看林姑娘过了元宵节一次没登门过也该看出来了。林姑娘记恨着咱们府上呢!且真说到亲上加亲,将人说给忠信侯家的薛家大爷岂不更好?一则人家门第相配,二则林姑娘在薛府总不会受亏吃的。”
袭人听了这话,宛若五雷轰顶,呆了半晌,方才回过味来。
鸳鸯见状,知道袭人是明白过来了。又抬头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她出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恐怕贾母在荣庆堂等得着急。遂轻叹一声,又安慰袭人两句,这才起身回了荣庆堂复命不提。
薛蟠这厢和宝玉私话到了掌灯十分,这才在贾母的相请下陪着吃了晚饭茶水,然后施施然的回了忠信侯府。盥洗安置暂且不提。
次日早朝后,又是忙忙的进了宫中。
且说这日正是高维当值。瞧见薛蟠的身影,不由得开口调笑道:“怎么着,薛侍卫在家腻歪烦了,准备到乾清宫当值不成?”
薛蟠闻言,立刻有些羞赧的笑道:“高大哥取笑。我什么能力自是知道的,怎么配站在大家身边给圣上当值。没得让人笑话了。”
高维接口说道:“谁敢笑话你。这般的风流自在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呢。我们都是按班当值,谁能像你这般挑班当值的——还得挑着自己顺遂开心的当儿口来当值。圣上都发话不让拘着你的。”
薛蟠闻言,愈发的不自在。当即摆了摆手谄笑道:“我不过是承个虚职罢了。又不会舞刀弄枪,身子骨也没有大哥们壮实,就放过我吧!改日空闲了一定请哥哥们吃酒。”
说毕,团团作揖告饶了一番,这才举步进了乾清宫。
徒臻是一如既往的伏在案首批阅奏折,瞧见薛蟠的身影。立刻直起了身子靠在龙椅背上,疲乏的捏了捏酸涩的眼角,开口问道:“有一阵子没见你进宫了,可是又有什么事儿了?”
薛蟠本来是想着进宫问问秦可卿的事情。瞧见徒臻乏累的模样,话到口中陡然一转,因笑道:“这么说我没事儿还不能进宫了,我说我此番进宫就是想看看圣上过的是否顺遂如意,行不行?”
“你说这话且得你自己信了才好。”徒臻摇头笑道:“你自己说说,但凡无事,你何曾主动进过宫来?”
薛蟠有些讪讪的红了脸面,不自在的说道:“宫中规矩森严,我没事儿进宫干什么。让别人看见编排你的不是就不好了。”
徒臻淡然微笑,也不戳穿薛蟠的伎俩。顺着他的话笑道:“自然如此,你坐在那里陪我说会儿话吧!”
薛蟠闻言,乖乖的点了点头,坐在一旁的暖炕上。
徒臻撂下笔,起身走到薛蟠跟前,打量半晌,开口笑道:“几日不见,又胖了一些。可见中秋佳节过的不错啊!”
薛蟠也打量了徒臻半晌,皱眉说道:“圣上却清减了许多。”
徒臻有些憋闷的叹了口气,自嘲道:“生活不顺遂,朝中不如意,自然人也清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