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自然也知道贾宝玉的道理。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和贾宝玉做生意了。
贾宝玉随口说了两句,便觉没意思的紧。当下也不深谈,转而笑着嘱咐道:“我的这番相求,大哥哥着紧放在心里才是。”
薛蟠点头笑道:“行吧,我先张罗着。不过好师傅脾气都大,我顶多拜托我师父牵线搭桥,至于能不能成,还得看你们家兰儿是不是那样的。”
贾宝玉回忆道:“还不错吧。反正我听大嫂子的意思,兰儿三岁的时候就给他启蒙了。大嫂子本就是书香门第,见解不凡。如今过了三年,兰儿虽然不至于神童一般,相比其他同龄的孩子,应该还算出色的。”
薛蟠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开口笑道:“别和我王婆卖瓜,行不行到时候再说吧!”
两人在书房里头窃窃私语,且说贾母那头送走了请安的尤氏后,突然想起前日有人进献来的上用的时令瓜果。因为都是最南头上供来的,东西较少且金贵,一直没舍得吃。便用冰镇了保存起来。
今日薛蟠突然到访,贾家又有事情相求。若是凭白无故的送些贵重礼物,倒好像他们贾家没有门路上赶着巴结一般。不如就将这果子送过去与宝玉和蟠儿吃了。一来显示出自己对蟠儿的看重,二来也叫蟠儿知道荣国府圣宠不衰,不能轻瞧了去。
思前想后,果然觉得这主意不错。当下吩咐鸳鸯用盘丝白玛瑙的盘子装了果子送到宝玉处,并再三嘱咐鸳鸯说些好听的话来,一来哄的蟠儿开心,二来玩玩不可坠了荣国府的威名,显得过于奉承。
鸳鸯得了指令,恭恭敬敬的应了,便端着盘丝白玛瑙盘子往宝玉处走。
普一进了院门,就觉出不对来。往日里莺莺燕燕,喧闹无比的院子陡然沉静下来。院中不见半个疯闹的丫头,一路进了屋子,只看见晴雯守在外间儿低头针黹,袭人麝月碧痕等俱都不见身影。静悄悄的,掉根儿针都能听到。
鸳鸯蹑手蹑脚的将盘丝白玛瑙盘子轻轻放在了桌上,走到晴雯跟前,轻声问道:“袭人他们呢,怎么都不在跟前伺候?”
晴雯正聚精会神的拨针收尾呢,冷不防听了鸳鸯的话,倒是吓了一跳。缓过神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抬手拍了拍胸口,一面拉着鸳鸯在矮榻上坐了下来,一面轻声埋怨道:“姐姐走路怎么一点儿声都没有,吓死我了。”
“你还说呢,我瞧见满院子一个鬼影子都没有,进了屋里也是鸦雀不闻。哪敢出什么动静来,不要命了不成?”鸳鸯说着,狐疑的打量了空旷的外间儿,开口问道:“怎么袭人麝月他们都不见身影,按理说就算是偷懒也不至于都没了踪影吧?”
晴雯摆摆手,指了指书房,悄声说道:“适才袭人言语不妨头惹怒了薛家大爷,这会子避在屋里,指不定哭成什么模样呢!其他的丫头们鬼精鬼灵的你难道不晓得,这会子都找了借口躲出去轻闲呢。只有我得了宝二爷的吩咐在外间伺候,连大气都不敢喘的。”
鸳鸯闻言,心下一惊,连忙开口问道:“怎么会得罪了薛家大爷,老太太很是看重呢!”
“谁说不是呢!”晴雯符合一句,到底也没说别的。
鸳鸯沉静一会子,又忍不住开口问道:“我看薛家大爷身份虽贵重,但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也不像个骄矜难缠的人。且袭人又是最稳重不过的性子,他们两个怎地会冲突起来?”
晴雯撇了撇嘴,开口说道:“我虽然脾气不好,当面儿如何骂口就算了,但也不是个暗地里编排人的主儿。鸳鸯姐姐这话我是不好回答的。不如姐姐先去袭人屋里看看吧,她若是和你说了,我也没说的。她若是不和你说,我更没说的了。”
鸳鸯听到这话,反倒诧异起来。你道如何,原来这袭人和晴雯原本都是老太太屋里的丫头。只因一个本分忠心一个颜色正绣工好才被指到了宝玉屋里。那袭人和鸳鸯是一个时候到的贾母房里,平日里也就更为亲密一些。晴雯本就是后来的,且仗着自己颜色好颇爱掐尖卖弄,整日里打扮的妖娆狐媚,又总是看不惯这个听不惯那个,府中十个丫头倒有七个不喜欢她的。
袭人往日间也和鸳鸯说起过晴雯仗着宝二爷的喜欢如何如何骄纵,鸳鸯本就不喜晴雯掐尖卖弄,如此一来更是观感不好了。平日里见着也不过是淡淡打了一下招呼,并没有更深的往来。
岂料今日晴雯行事却让鸳鸯颇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先别说这晴雯虽私底下争强好胜,但大体规矩总是不错的,要不然也不能得了贾母的青眼。就说这份光风霁月,荣国府的下人本来就嘴杂,惯会私底下说嘴编排的。袭人这事儿又是个难得的说口,若是放在旁人身上早当说书一般说给她听以来取乐。晴雯和袭人这般的不对付,却也忍住了口舌之快。不免让鸳鸯刮目相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