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少旻迟疑,“阿兄是说那粮商是故意来探咱们的底。”
裴季泽不置可否,道:“将府中之前囤积的粮食留出五日的口粮来,其余的入夜后悄悄运入府衙内。”顿了顿,又道:“如今咱们打的是一场硬仗,越是这时,越不能自乱阵脚。”
话音刚落,只见一抹红色高挑身影朝书房这边来。
她身上着了一件红狐大氅,一张巴掌大小的雪白小脸被脖颈间火红毛领衬得愈发莹白若玉,一对顾盼生姿的凤眸微微上扬,眼波流转间,生出几分流光溢彩般的冷和艳。
原本还说着不能慌的男人立刻迎了出去,“外头这样冷,殿下怎出来了?”
她神色有些凝重,“我瞧方才郑刺史出去时面色不大好看,可是出了要紧事?”
裴季泽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接下来恐怕殿下要陪微臣过一段苦日子。”
她好奇,“苦到什么地步?”
他眉目舒展,“饿肚子。”
谢柔嘉本以为裴季泽不过是说笑,谁知到了晌午,平日里就不算丰盛的餐食就只剩下一碗小米粥与一盆地瓜。
他将那碗香气四溢的肉粥端到她跟前,道:“辛苦殿下几日。”
谢柔嘉扫了一眼其他人手里的地瓜,道:“既说要吃苦,为何只有我吃粥?”说着拿起一个地瓜。
裴季泽并未勉强她,从她手中拿过地瓜,剥好后递到她手里,“如此,咱们也算是患难夫妻。”
厅内的文闻言皆低头笑。
谢柔嘉立刻将地瓜还给他,要去吃粥。
才吃一口,这才惊觉自己上他的当。
裴季泽剖开,里头心肠定是黑的!
她忍不住瞪他一眼,却见他一脸坦然吃地瓜。
他吃东西斯文细致,便是地瓜这样的粗食,到了他口中,似乎也成了琼林玉酿,端得上儒雅贵气。
她想起河边那几个浆洗衣裳的妇人说的话。
如今鄂州城里,上至八十岁老妪,下至三岁女童,但凡见过他,没有不喜欢他的。
尤其是一些闺阁女子,还藏了他的画像。
就连出来赈灾,都成了祸害!
谢柔嘉心里愤然,拿起那个剥好的地瓜咬了一口。
倒是极好吃……
只是地瓜再好,日日吃着实寡淡。
本以为自己是个能吃苦的谢柔嘉吃了两日便有些受不住。
倒也不是饿,就是嘴馋得慌。
这日夜里,不知怎的梦到酱肘子,竟将自己给馋醒了。
睁开眼睛,见裴季泽竟坐在榻上,手里拿着一本《史记》在看。
书边角卷起来,可见是时常翻阅。
他察觉到她醒来,将一个软枕垫在她腰后,“可是吵到殿下?”
谢柔嘉摇摇头,指尖戳了戳他手里的史书,“驸马为何总喜欢看这个,难道不觉得枯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