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进,听得见,奶你快松手。”海珠趔着身子,好不容易从钳子手里逃走了,她捂着热辣辣的耳朵,又气鼓鼓地揉两下腮帮子,这么大了还当众挨揍,她敢怒不敢言,还好声好气地哄:“奶你力气还挺大啊,看样子能再活二三十年。”
“气也被你们气死了。”
“老婶子消消气,海珠这不是好好的,她不是个任性胡来的人。”魏金花跟着劝,但后一句话她说得心虚,忙打补道:“十来岁的小伙儿丫头都有一股天老大他老二的虎劲儿,脑子还没长好,我家的那两个小子也是这德行。”
海珠可不想有人把她善泅的名声按下去了,她还没想好怎么说,冬珠气哼哼地大声道:“我姐才不是胡来,她是有大本事的,官衙里的大人都夸我姐本事了得。”
“对,我是天生善泅,在水下憋气也了得,不过也不是独我一人,昨天我们一起下海打捞的就有八人,都得了不少的赏银。”海珠偷换概念,反正村里也没人会知道当时的情况。
终于提到钱了,有人问:“海珠你得了多少赏银?有五十两吧?你买七八百斤糙米都要五两多银子。”
“打听这做什么?”齐阿奶警惕起来,她拉着海珠往家里走。
海珠装作不知,有问必答道:“是不少,官府赏银四十两,船主赏了五十两,魏婶儿,明天你让我郑叔在家歇一天,让他陪我去挑艘新船,我家这艘船等我三叔从盐亭回来就是他的了。”
“那你这银子也不够,要不买艘旧船?”魏金花快步跟上,连连咋舌:“买船买船,渔家的人攒点银子都砸船上了。”
其他人一听,有小心思的也消停了,九十两说不准还不够买艘好点的旧船,哪还能借到钱。
河边的人散了,海珠让冬珠去关上门,她把身上的金银皆数掏了出来,“五两金子是船主赏的,四十两银子是官府给的赏银,这十八两是我之前修船剩下的,这三十两是卖大黄鱼得来的。我昨天潜海的时候遇到一条大黄鱼,被官太太买去了,给的银子有多的。另外我之前练憋气的时候逮了不少螃蟹和虾,卖了也攒了点银子,凑一起也够买艘新船了。”
卖大黄鱼的话是假的,她带着弟妹住在沈家,就让厨房把鱼做了添个菜。但这三十两的确是沈母给的,她说是给晚辈的见面礼,海珠推辞不掉只能收下。
她给冬珠和风平使个眼色,掩下了跟权贵人家认识的事,免得又是一通解释,说不准有人听了风声还会找上门来求帮忙。
魏金花看着桌上零零散散的金银不知做何感概,心头各种滋味交织,看人家攒钱好似很容易,出门一趟一艘新船就到手了。不过她还是高兴为多,跟齐阿奶感叹道:“老婶子,这下你是不用再操心海珠姐弟三个了,海珠是个有大造化的。”
“还是操心,哪能不操心。”齐阿奶捻着金锭子问:“没找到你娘?”
“她没来,在那男人老家。”海珠把靠墙放的袋子拎过来,解开绳子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一兜黄豆一兜绿豆,二十来斤的米,一罐油,几个油纸包的干笋和菜干。
“这都是他给我们的,说明年要是我娘身子方便,他就带她跟我小弟过来看我们。”考虑到齐阿奶的心情,海珠没称于来顺为继父。
“这样看来你叔还是个不错的人,不是抠搜小气的。”魏金花高兴,她高兴好友遇到个可靠的男人过后半辈子。
海珠对于来顺的人品不作评价,她瞥眼老太太,说:“我娘要是愿意跟他过日子,我们就当亲戚处着。”
齐阿奶不着痕迹地叹口气,挤出笑说:“是该如此,是好事,你们是你娘的儿女,不论她又嫁给谁,你们都该孝顺她的。”
话说透,海珠不再多言,她把买来的新米和白面提来三家分分,“天热又离水近,我没敢多买,奶,魏婶儿,你们一人提些回去,我发了财,你们也吃顿好的。”
两人欣然接受了,魏金花出门时看地上还放了兜鸡蛋,她对海珠说:“你现在有船,改天你划上船,我们去红树林里捡海鸭蛋和海鸟蛋,再挖两桶滩涂鱼回来,炖豆腐好吃,油炸了也好吃,你们出海的时候能带着当零嘴。”
“明天我郑叔跟我去买船,后天我们就去,奶你去不去?”海珠迫不及待了,“对了,我二叔怎么样了?”
“瘦了,精神头好了。”齐阿奶提起米粉和米面枣豆,说:“家里有我,你不用多操心,想出门玩就去玩。”
门开了又阖上,家里好不容易只剩姐弟三个了,海珠把金银揽进荷包里,在空荡荡的面缸下挖个坑埋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