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结果叫李灵均很是惊讶,惊讶到连自己的苦闷都差点忘记了,连忙伙着他一起,往宫外去了。
刚过了谷雨,天气不冷不热,白日里的日头晒在身上,有些暖洋洋的,李灵均与沈穆一路无言,出了紫微宫嘉豫门,既不打算往远去,二人便也不乘车打马,慢慢往市口去。
沈穆不是能言的性子,李灵均虽活泼,可此时却装了一肚子的心事,二人默默无言地并肩而行,也不知走了多久,忽听得有人唤驸马。
沈穆抬睫往声音来处去,才发觉自己正走在公主府门前的巷子里,门房喜眉笑眼地从台阶上走下来,行了个礼。
“您怎么没骑马?这几日您同公主娘子没回来,府里人都翘首以盼呢!”
这门房虽是沈家的旧仆,却在见过温柔可亲的公主娘子之后,变得尤为忠诚,此时便多了几句嘴。
李灵均正低落着,茫然地看了一眼妹妹近日的居所,又继续低下头发呆,沈穆倒是嗯了一声,却似乎不知回应什么,再没了下文。
门房惊觉自己今日有些造次,见驸马神色冷峻,忙收起了形容,垂手退了回去。
他二人便继续向前去,李灵均提起了点儿精神,无精打采地说:“公主府这三个大字可以摘了去了,听话听音,我妹子同你也没什么可能。”
身边人没有搭腔,李灵均却没在意他的神情,自说自话着,“也罢,你有你的姻缘,我妹子也有自己的喜欢,本就不在一个工尺谱上的两个人,没了会吹的人,自然就离谱万里,各吹各的了。”
他正说着,忽又听一声惶恐的“驸马”二字,俩人一抬头,竟是穿梭街巷的卖花人。
这卖花人先前曾在门前见过沈穆一面,此时认了出来,惶恐地唤了一声,立时就要跪下行礼,叫沈穆抬手止住了。
“这两日公主府里都不曾买小底的花儿,想来公主娘子近日不爱赏花。”卖花人挑着花担子,诚惶诚恐地陪笑说道,“小底想着,“小底今晨摘了些玫瑰与山荆子、晚开的梨花,想来能叫公主娘子喜欢。”
李灵均伸手就从筐里把梨花捞出来,拿在手上看,“今日赏梨花,最是恰如其分——”
“你把花送到公主府门房就好,”沈穆说着,递过去一些银钱,“我的意思。”
卖花人喜出望外地接了银钱,千恩万谢之后便喜滋滋地往前去了。
俩人继续往前行,李灵均便有些悻悻地说道,“怎生走到了你家门口,到处是你的熟人。”
沈穆不置可否。他是行踪诡秘的察子、也是轻易不能露行迹的天差,也就是近来,才在嘉御门一带频繁露面,叫人给认了出来。
出了街巷,进了热闹的市口,此时正是人声嘈杂的时候,李灵均指了指熙攘的人群之后的一排建筑,提议要去那里吃。
“本大王没什么吃饭的心情,只想喝酒,何不去那里。”
沈穆自是都可,二人不过刚刚迈行几步,却又听见路边有唤驸马的声音。
李灵均以为自己是幻听,烦恼地吐槽道:“本大王也是耳朵坏了,总听见有人唤你做驸马。用脚丫子想都不可能,毕竟你有个地府鬼将的恶名……”
沈穆也听到了,回身往街边看去,但见沿街一间朴实宽敞的肆铺门前,有三五个人站着,面露惊喜之色,向他走过来。
那铺子正是四神足,乃是公主的私产,前些日子他就在此地智救了公主,这三五个人该是这四神足的管事之人。
此时管店娘子方荀草,管账的赵翁,都是当时围观过公主被卦仙劫持的人,也见过驸马同公主抱在一起,印象十分深刻,后来听说公主果然要出降与他,于是都将沈穆视为了驸马,这时辰,热闹的人群里突然出现两个形容出类拔萃的年轻人,四神足的这几人都不约而同地认出来了。
“问驸马爷的安,您怎么轻装就出来了?妾身自打听说了公主与您的喜讯,就每日里盼啊盼,盼着你能同公主一道儿来巡视咱家,今日可巧,妾身往门前这么一站,竟将您给认出来了。”
面对四神足之人,沈穆难得舒展了眉眼,在方娘子话音落地时甚至还点了点头。
“……上次损毁的楼梯、地板、陈设,可置换一新了?”
“托了您的福,又亏了您派来的帮手,不然怎么说都要三五个月,且有的等呢!”方娘子豪爽地说道,又将视线落在李灵均身上,见他长相气度都很华贵,免不得行了个礼,“您一定是要事在身,妾身不敢打扰,您快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