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娘娘失踪那一年年头,神都城发生了十二名花失踪案,再往前追溯,宣平侯周昶意,也就是您的父亲,在前一年的年尾突发胸痹而亡。”他随手拿了一支枯枝,在脚前的青石板上随意划着,“而臣近期在查的卦仙案,也是在十多年前冒头。臣怀疑,这几宗案件之间,会不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
提到阿娘当年失踪的事,公主听的很认真,此时她双手交叠在膝上,不安地蜷了一蜷。
“十二名花……是什么?”
“当年在神都城负有盛名的十二位小娘子。有因美貌知名,有以诗书琴画被传颂,有济世救民的活菩萨,还有温文尔雅的世家女,无一例外都是未嫁、年纪正当好。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
李仙芽的思绪随着他的讲述,而联想到了那些恣意洒脱的小娘子,再想到她们也如阿娘一般,悄无声息地没了踪迹,顿觉周身生出彻骨的凉气。
“十二个大活人,会说会动还会反抗,倘或被人绑走,一定会留下痕迹的,怎么就没办法破案呢?”她静静地思索着,“就像阿娘,她进出都有侍卫随行,排场声势又很大,除非是她自愿,否则怎么会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沈穆不置可否,只将话题转开,谈起了宣平侯周昶意。
“令尊的性情如何?”
李仙芽想了想,眼神里有些茫然,“我记忆里的阿耶,温良敦厚,会温和的唤我的乳名,还会推我荡秋千。外祖母说,我阿娘性子急躁,胎里带来的跋扈张扬,所以为她择婿时,选的都是家世清白、性情谦和温柔、才学上佳的郎君,想来我阿耶就是这样的人。”
其实她脑海里有关阿耶和阿娘的记忆很多,可全是碎片式的、云烟似的,说到底还是他们离开她的时间太早了,五六岁的孩子又能记得多少呢?
沈穆嗯了一声,“臣已命人前往泉州港搜集令尊的一切痕迹,若有所得,必会回禀。”
他此刻坐在稍矮的地方,说话时便要微微仰头看她,李仙芽注意到他执枯枝的手指,修长如竹骨,颜色似微雨洗过的山月,委实好看的紧,细想来,好像比裴长思的手还要好看几分。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手好看的人,天生抱有一份好感,此刻又从高处看他,他低垂着眼睫,唇微抿着,似乎同先前的他不一样了。
先前的那个百骑司指挥,清冷倨傲,生人勿近,偏又凶的很,眼下再看他,好像温顺了许多。
再加之,他竟然在无人指派的情况下,主动追查阿娘的踪迹,愿意为了十年前的一桩悬案奔走,李仙芽免不得心生感激。
“你,怎么会想起来追查我阿娘的案子?”她试探地发问,看他的眼神有些许的期待。
“近来在查卦仙一案,主犯同十二名花失踪案有牵扯,故而并案追查。”沈穆简短地说了,并没有留心公主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失望。
二人说话间,一只毛发温顺的猫儿走过来,蹭着李仙芽的裙角绣鞋,她向来爱猫爱狗,这便抛下了方才的小小失落,俯下身去摸猫儿的小脑袋。
“你瞧,它同厝厝是不是有几分相像?”
沈穆看着公主的手在猫儿的脑袋上摩挲,手指轻柔地划过来划过去,直将猫儿摸的舒服的喵喵叫。
公主沉浸在逗猫儿的快乐里,沈穆的思绪却飞远,再问李仙芽,“方才公主说,长公主娘娘性情急躁,跋扈张扬?”
李仙芽正专心逗猫儿,闻言也不在意,只嗯了一声道,“外祖母说,她打小就会欺负人,谁叫她不如意了,就会发脾气哭闹不止,长大后也不算懂事,常常气的外祖母要打她——不过她的心很好,救济流民的事常做,也不曾鱼肉百姓……”
她说着说着,忽然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了,抬睫看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沈穆不置可否,还想再问,忽听得一个雀跃的声音响起来:“小鹅!你们怎么躲进了背街?难不成——”
难不成,是要偷偷亲嘴!
一阐提带着审视的目光看过来,结果看到公主在摸猫儿,一下子兴奋起来,小跑着到了公主膝前,挤走了猫儿。
“摸我摸我——”
李仙芽对于沈穆问题的疑虑,忽然就被一阐提打断了,见他简直像跪在了自己身前,脑袋低下来,简直像在和猫儿在争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