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院里咯咯朗笑声,哪有静思己过的样子?有褚六郎那个捣蛋鬼在,陆氏如何能静思己过?
褚昉再次折返,欲进去把褚六郎撵走,却在拎脚跨门时再次顿住。
褚六郎若问起他缘何不去陪果儿玩耍,他该如何回答?
思前想后,褚昉最终回了自己的璋和院,直到夜中才过来歇息。
但陆鸢与他行过礼后仍旧坐在书案旁,像是在看账本。她自卸下管家之责,反而更忙碌了,不是看账本,就是奋笔疾书圈圈点点,偶尔揉揉眉心,竟似运筹帷幄的将军一般。
往常褚昉会说句“歇吧”,然今日他不想主动开口。
自陆氏养病以来,他对她诸多容忍,才惯得她对夫君生了怠慢之心。
兵法云,张弛有度,是该紧一紧了。
褚昉手执书卷坐去灯下,夫妻二人各看各的,互不相扰。
房内寂寂无声,能听见寒夜里的风和偶尔唧啾的鸟鸣。
夜色已深,褚昉举着书挡在面前,却用余光扫向陆鸢的位置,见她专心致志于笔下舆图,并无歇息之意。
他之前不小心瞥见过,是一幅丝道沿线市聚的图纸,从京都长安向西一直到碎叶城,皆有她大大小小不同符形的标记,不知是何用意,但大约仍是生意上的事。
褚昉不耐地收回目光,忽对书韵吩咐:“备水。”
陆鸢便是再愚笨也该知道他何意了。
但陆鸢只是抬头看他一眼,柔声说:“国公爷先休息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待会儿我让青棠掩上帷帐,不会让灯烛影响到你。”
褚昉没有说话,再用余光去看陆鸢时,她已经又专注于手下事了。
默了片刻后,褚昉状似漫不经心随口问道:“今日在院外见六郎来找你,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