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外面还和蒸笼一样。南州入夏的气候又干又燥。
行道两旁的树叶也蔫蔫的,没精打采。傍晚的空气里,扑面而来的热风带着极其明显的粗糙颗粒感。
“我刚来南州的时候,这段时间总会流鼻血。”
暮色覆盖下来,远近形状规整的楼宇好像钢笔画,细细密密的线条渲染出一块块错落不一的明暗。
听到钟影说的,裴决也回想了下自己刚到这里的情形。但想了一会,记忆的呈现始终都是混乱的。裴新泊刻意安排下的过分忙碌的工作、颠倒的日夜和时差——他对时间的感知都变得迟钝,更何况季候的变迁。
但记忆里,好像也有那么几次,确实感受到南州与宁江的不同。
一次是初到那年的生日。公司里的同期给他庆祝。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喝多了,在路边吐得一塌糊涂。那个时候,他闻到南州风里凛冽的血腥气。
不过他还是很清醒的。叫了代驾回到新装的栖湖道,然后在玄关愣愣地坐了一夜。现在已经想不起那一晚醉醺醺的脑子里到底想了些什么,但终归都和钟影有关。应该是想过去每一年的生日——她在自己身边,看自己吹蜡烛,祝他生日快乐之类的。说实话,每到礼物环节,裴决总觉得钟影有些敷衍,好几次送的都是书。书书书——她是觉得自己是书呆子吗。不过来了南州,她送的那些书都快被翻烂了。
最近的一次就是三月份遇到她。春寒料峭的季节,他站在楼下抽烟,混合着辛辣烟草气息的冷风毫不留情地灌入他的肺腑,四肢百骸都动弹不得。
见裴决有些沉默,钟影关上车窗,转头笑着问他:“你呢?”
“来这里的时候适应吗?”妹妹语气轻快。
裴决弯起唇角,温和道:“确实不是很适应。”
钟影点头:“这里和宁江很不一样……”
车子绕过南州的地标建筑,停在最后一个红绿灯前。
铂粤酒店边缘泛起忽明忽暗的宝蓝光泽。霓虹在夜色里闪烁,好像深海斑斓的游鱼。
“我其实有一阵很想念宁江。”钟影望着窗外,忽然说。
裴决转脸看她。
钟影低下头,注视窗外交错的光影落进来,虚虚晃晃地落在指尖。
“但我从没后悔离开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