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念玦瞧见摆在桌上的饭菜,迁怒的抬手掀翻桌子,那一桌让姜知平垂涎的饭菜霎时全都砸到地上,碗盘也碎成一地。

姜知平惊得尖叫一声。

袁莱安呆愣一瞬,也忍不住面露愠怒,“知乐哥,你这是做什么?你若真不想吃这些饭菜也别砸了它们,这般浪费食物是会遭天谴的!”

天谴这两个字让裴念玦暴跳如雷,“我还没怪你,你倒大胆的责怪起我来,这种猪食是人吃的吗?”

姜知平满脸心疼的看着散落在地上的那些饭菜,拾起一块比较大的碎盘子,蹲下身试图捡起那些还能吃的饭菜,一边埋怨的说着,“大哥,猪哪能吃得这么好,你这饭菜可是莱安姊见你受伤特地给你烧的,比咱们吃的都要丰盛,哪,你这大白米可是满满一碗,还有这鱼和豆腐,咱们都没得吃呢。”说完,他抓起那条鱼,也顾不得脏,张嘴就稀里呼噜的吃了起来。

觑见他彷佛饿死鬼似的吃起地上那些饭菜,裴念玦愣住。他不知在他眼中不堪入口的饭菜,在这孩子眼中竟是珍馐美味,竟能这般狼吞虎咽。

袁莱安也顾不得再责备姜知乐,连忙拦着姜知平,“沾到灰的那些菜饭就别吃了,省得吃坏了肚子。”

“我知道,我捡没沾到灰的吃,省得浪费了。”姜知平吃得满脸都是,仰起小脸笑得眼睛都瞧不见了。

片刻,裴念玦看向袁莱安问了一句,“这孩子是饿多久了?”

袁莱安没回答他,面沉如水的朝他说了一句,“你跟我来。”说完,便提步走出房间。

裴念玦不满她如此不恭敬的态度,但略一迟疑,仍是跟着她走出去。

袁莱安领着他经过两间房间,来到前头的堂屋,姜知进和姜薇薇正坐在桌前吃饭,她指着桌上的那些饭菜,抬眸睨向他说道:“这些是我们吃的饭菜。”

裴念玦垂眸朝桌上望去,只见桌上摆着一道炒豇豆和一碟青菜,碗里的番薯比米饭还多,更别提饭里掺了不少米糠。

袁莱安一张秀丽的圆脸冷冷看着他,“你房里的那些饭菜如果是猪食,那我们吃的岂不是连猪食都不如?”

裴念玦张嘴想说他与他们这些贱民不同,他可是尊贵的济王,哪能吃这些粗食,但话到唇边,想到先前他不过提了句陈泰,脑袋就一阵刺痛,赶紧吞回想说话,一脸阴沉的改口——

“我跟你们能一样吗?往后给我做的每顿饭都要有三盘肉、三盘菜、一道汤。”没让她给他准备几十道的菜肴,只让她做七道,他自认自个儿已是纡尊降贵。

性子素来稳重的姜知进听了大哥的话,吃惊的瞪大眼,“三盘肉、三盘菜?莱安姊,莫非张大婶他们赔给咱们很多银子吗?”他今年十四岁,与弟弟知平和妹妹薇薇因长得比较肖似母亲,所以模样生得秀净斯文。

“你昨儿个不是也瞧见了,张大婶只送来了三条鱼和一块后腿肉。”张大婶便是姜知乐去帮忙盖房子的那户人家。送来的三条鱼她今天煮了一条,另外两条和那块后腿肉先腌了起来,准备这几天做给受伤的姜知乐吃,好给他补补身子。

姜知进不解的追问:“那大哥怎么会这么说?”就连村子里最富有的村长家只怕也没吃得这般丰盛吧。

姜薇薇偷觑着大哥,小声在二哥耳边嘀咕,“我瞧大哥有些不对劲,莫不是摔坏脑子了?”要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以往莱安姊煮什么,大哥就吃什么,可从没嫌过一句。

袁莱安抬阵望向裴念玦,“咱们家没那么多银子,让你顿顿吃上三盘肉,张大婶送来的那些鱼和肉,这两天我会做给你吃,不过也只有两盘肉,再炒两道菜和一碗汤。”她最多只能给他做这些了。

裴念玦自小霸道惯了,向来颐指气使,不容下人反驳,见她竟敢如此怠慢他,他十分不快,面色一沉,拂袖离开。

此时正值日落时分,已是八月,但天气仍十分炎热,裴念玦穿着一袭灰色的粗布短打走出姜家。举目望去,这座村子被一片绿油油的稻田围绕着,附近一带零零散散坐落着几间低矮的房子,袅袅炊烟从烟囱升起,延伸到半空时逐渐消散。

瞧见眼前这陌生的农村景致,他一路沿着田边走着,想到自个儿被莫名其妙变来这儿,心中益发愤恨难平。

“知乐,你醒来啦,昨儿个你跌下来,后脑杓破了那么大一个口子,可吓死咱们了。”有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瞧见他,热络的上前搭话。

裴念玦冷着张脸没搭理他。

“喂,知乐,我同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理人呢?”那青年叫道。

裴念玦回了一个字,“滚。”他此刻一心想回京去找人收了一零五六号那妖物,没心情理会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