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生气,就像是《伊利亚特》中阿喀琉斯,眼睁睁地看着过往阿伽门农掳走自己俘虏的女人一般愤怒。这种愤怒给他带来痛苦,痛苦又延续着愤怒,是连接的衔尾蛇,永远走不出的莫比乌斯。
“冲突!”他忽然大声,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瞬间失了声,开始解释道:“对不起......泽,我只是......我只是太爱你了。”他才不要像之前犯过的错误一般,逮住话柄让其无法反驳。
顾瑞强压下自己的情绪,凑近就又想去吻秦泽,“对不起,泽,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承认自己的欲望不是错误。”秦泽手指抵在他的唇上,轻轻碾了碾。
顾瑞吻上他的指腹,低声喃喃:“我该拿你怎么办......我好像更爱你一点了。”
34
秦泽觉得自己是个假人。每次经过服装店的的时候,看着里面的人台,秦泽觉得自己应该也摆上上面。但又从另一方面,他觉得自己活过。
每到这个时候,他就开始想起霍维·诺曼顿的别有用心。想让他成为机器的是他,说他不像人类的,也是他。那怎么做才是一个人呢?秦泽想不通。
母亲曾经告诉他,如果想不通就不要想了,这世界上很多的事,就是没有道理。别人不会同你讲仁义道德,也不会同你讲逻辑,他们只是想在这其中窥探一些属于自己的利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秦泽一度认为母亲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有些事他觉得又无法用这些道理解释清楚。
譬如他在面对亚莉克丝夫人的时候,她不清楚这个女人为了求得什么,但是她就是对他很好。
又譬如,他在接受埃尔维斯给的“爱”——也许是爱吧的时候,他是真的心动了。细数在一起的那些年,除了欺骗,埃尔维斯确实没有伤害过他,也未曾站在他的对立面。按理说应该可以一直走下去,如果这可以称之为互相喜欢的话。
但是秦泽就是走不下去了。他对这份情感失去了信心。不是因为埃尔维斯不够好,而是秦泽发觉他不懂爱。
爱情,不应该是这样。
但具体是哪样,他也说不出口。就像他问顾瑞,但其实顾瑞也答不出来。
他想起他躲在耶稣像的背后,看着前来祈祷的妇人们,她们或忏悔一生或描述家常,但她们都坚定自己所需要是什么。
秦泽不是。
他只是享受荷尔蒙飙升的过程,享受达到自己目标的瞬间,享受未曾规定的事件被他摆放成自己理想的样子。
他自诩自私自利,但在面对琳娜的死亡,他做出了最不理智的决定。
他好像是个人了。若放在以前,他定不会去在意自己养得宠物的死活。
一条宠物罢了。他会这么说。但,这是一条宠物。
原来他也会难过。
他以为在母亲死后就不会难过了。
做人很辛苦的。秦泽叹气,所以他才会觉得霍维实在是太残忍了。明明可以培养一个机器,却硬逼着他如何与人建立联系。
他不想与人有过多的联系了。但是人一但只要进了泥潭,剩下有什么都是不是你自己可以选择的。即使你不前行,你不移动,泥水也会裹挟着你下沉。开弓没有回头箭。
秦泽觉得自己好累。
一只大手忽然就覆在了他的眼睛上,掌心的温度传过透过眼皮传至眼球,很舒服。
秦泽却挪开了那只手。
他张开眼,便看见顾瑞的下颌。顾瑞低头看他,俯下身子吻了吻他的额头,“不再多睡一会儿?”
原来他睡着了。秦泽心想。
他此时是躺在顾瑞的腿上,身上盖了一件白大褂,刚好遮住了那条破烂不堪的裙子。
破碎的蓝,美得不可方物,可他讨厌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