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废话了。”阿尔文淡淡道,“你没有谈条件的余地。”
窗外,一阵轰鸣声忽然响起。那声音来处很远,但因整座提坦已是死城,静寂得只剩下老鼠过巷的窸窣声,便显得异常清晰、异常震撼,像一阵风似的飞向某处。
水谷苍介顿了顿,推着轮椅来到窗边。他向外一看,几个小小的白点正在街头飞驰。摩托车的车灯发出强光,像一柄匕首,刺破黑夜浓雾,朝着另外几座黑塔基站狂奔而去。
水谷苍介说得没错,阿尔文无法关闭电力供应——对方把电力系统和自毁系统绑定了,破解需要时间,贸然拆除或是破坏,只会使整座提坦沉入大海,整个人类文明也几乎就此宣告灭亡。但他们还可以从基站本身入手——摧毁基站内部的数据处理器,破坏服务器硬件平台,新世界也会随之宣告瘫痪。
“对异能拥有者来说,破坏你的处理器并不是什么难题。”
水谷苍介笑而不语:“你可以试试。”
“阿尔文,”他长叹一声,“就算你成功摧毁了新世界,那又能怎么样呢?恢复现有的人类世界秩序就是你想要的吗?别骗自己了,你知道提坦是一个多么肮脏的城市。这里充斥着贪婪、杀戮和暴力,即使你‘救’了他们,过不了几天,他们拿来回报你的,也只是重新回到那种醉生梦死生活中的荒诞,麻木又冷酷,残忍又血腥。阶级、财富、地位,总是恃强凌弱,压榨和欺辱……人类真正需要的是强权。一个无所不能的强权,通过绝对的理智维持公平,严格守护秩序、规则,让所有人在界限内按部就班、各司其职地工作,就像一颗螺丝……”
阿尔文扣动扳机。伊卡洛斯火舌一闪,子弹穿过水谷苍介胸膛。
“咳咳……咳咳……”话被打断,水谷苍介倒在桌上,血流了一片。更多的腥红不断从口鼻中溢出,呛得他说不出话。
但阿尔文走近。他还是听到了水谷苍介呢喃的只言片语。
“蠢笨的东西。”他说,“蠢笨的东西……就应该被丢掉……”
阿尔文垂眼,然后站直身,扣住水谷苍介的脖颈,用力一扭。
“咔哒。”水谷苍介停止了呼吸。
与此同时,窗外,七座基站再次发出亮光。这一回,光束不再垂直向上,而是相互连接,细细的光束又多又密,仿佛一张幽蓝色的巨网,笼罩在提坦市上方。新世界被启动了。
阿尔文看了片刻,摸出条手帕擦干手上的血,戴上通讯器:“和你猜的一样,他在自己体内也植入了芯片。本体死亡,新世界才会被正式开启。他应该早就把自己的数据上传到了系统里。”
“我知道了。”那边正是贺逐山的声音。
“去找数据库吧,水谷苍介一定备份了很多个自己,就藏在这些基站中。”
阿尔文没有说话,似乎有些犹豫。
“你不信我?”那边顿了顿,然后微微一笑。丝丝缕缕的风声。
“我当然相信你。”阿尔文眉眼柔和下来。“还要多久才能见到你?”
“这取决于你到底什么时候离开那间屋子,”贺逐山淡淡道,“你晚行动一分钟,就晚一分钟见到我。晚十分钟,就十分钟。晚一小时……如果你废话那么多的话,就不用来见我了。”
他似笑非笑地威胁道,关闭义眼投射出的虚拟投影。
cat帮他黑入了整个提坦的监控系统,现在,城市中任何一举一动都在贺逐山的掌控中。
——水谷苍介的尸体旁,秩序官耸了耸肩,收起枪,转身消失在走廊深处。
而另外五个白点,包括他在内,正在黑暗中朝剩余的其它五座黑塔基地赶去。
贺逐山从游戏舱醒来时,来不及赶去古京街。他有别的事要做——他赌福山是个诡计多端的老狐狸,一定在清除行动之前,就已经带着郁美躲进多年前他在地下为自己囤备的安全屋。
地下城已被沙虫等怪物侵袭攻击得天翻地覆、一片狼藉,漫漫黄沙上到处都是倾倒的装甲车,以及迅速风干、无人收捡的累累白骨与尸体。据说整个地下城只剩最后一座最为坚固的城池还在抵抗,不过,贺逐山没有前去,而是在其外约莫十五里的地方找到安全屋里的福山。他让福山前往古京街,唤醒了依旧倒在地上的秦御与林河——顺带帮林河修了修那个已经报废、但起码救他一条狗命的防锁死机械脊椎——
他本人则在地下城多逗留了一段时间。具体做了什么,福山并不清楚。之后,从昏迷中苏醒的秦御等人便收到讯息,要求他们立刻分头前往剩余的五座黑塔基地。任务目标是清除水谷苍介藏在其中的自我意识的复制副本,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