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不仅把贺逐山整个人堵住了,还搅得他一颗心轻轻地跳。
两人在电梯厅分开,阿尔文向左,贺逐山向右。秩序官会去找水谷苍介——他也有许多疑虑要向他质问。而贺逐山得去训练区,训练区附近是宿舍,所有的“暗锋”都在那,一旦战斗爆发,这些“暗锋”会成为众人最棘手的敌刀,贺逐山必须阻止这把刀出鞘——
训练区设有全封闭隔离门,他得把门关死。
“投影”让他来去自如,除了通过红热感应门费些工夫,贺逐山很快进入训练区中心。到处是奇形怪状的异能者,或坐或站,颈后的皮下芯片微微发光,像在记录他们的身体数据。贺逐山瞟了一眼,义眼飞速摄取信息,他很快确认了“暗锋”数量,并将每个人的脸和他们的异能一一对应——他折身进入下一条走廊,这时脚步一顿,朝玻璃窗内的隔离室多看一眼。
这些隔离室里关着的大多是刚完成腺体植入的死刑犯,惨状各异,哭嚎扭动,脓水和黑血流了一地,有人已经毫无生气地躺在金属台上。贺逐山垂了垂眼,那眼皮下是亘古不变的漠然,但漠然里又多了些怜悯,随即不再耽搁,继续向总控室走去。
总控室外有重兵把守,但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很快悄无声息解决这些看守,打开总控室大门,并把小野寺遥交给他的程序密钥接入主机,小熊猫cat开始勤勤恳恳工作。全息投影里浮动着忒弥斯的头像,她没像往常一般转动,只是眨眼看着贺逐山,贺逐山皱眉,一时错觉那是一双真正的眼睛,眼睛背后有一个真正的灵魂,正以她独有的方式观察、学习一切。
他正出神,忽听见身后“啪嗒”一声轻响,他猛回身拔枪,那人却立刻高举双手:“冷静点。我等你很久了。”
研究员摘下眼镜,把手插回白大褂,用那对恐怖异常的双瞳,含笑盯住了贺逐山。
阿尔文甚至不用自己去找水谷苍介。他刚踏入走廊,一个工作员走上来,冷漠地看了看他:“水谷先生想要见你。”在那间水光粼粼的休息室。
阿尔文心下一沉:水谷苍介料到了他的到访。这意味着水谷或许早有准备,秩序官的拇指指腹轻轻划过袖中微型手/枪。
然而他推开门时,水谷苍介正背对他坐在那只长沙发里,周围的幽绿色dna序列投影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橙黄色的水波纹光。仿佛坐在最盛大的如血残阳深处。
“哦,你来了,阿尔文,”水谷苍介并未回头,“要来点香槟吗?”
他晃了晃手中的高脚酒杯,就像多日前,他审问阿尔文前做的一样。但这一回,秩序官没有拒绝。
“你以前从不喝酒。”水谷苍介大笑着说。
“人总在变。”阿尔文平静地说。
水谷苍介打了个响指,下沉式沙发缓缓转动。他转了一百八十度,正对着阿尔文坐。秩序官依旧站在原地,制冷系统送出微风,不断吹动他的大衣一角,他仿佛站在雪里。
“你也能算人吗?”水谷苍介说,“你只是复制的产物。在营养舱里被加速催熟,就像一颗青油菜。想摘就摘,想踩就踩,仅此而已。”
阿尔文没有说话。
“你是怎么想起来的?”水谷苍介叹了口气,“真奇怪,我给你做了很多次记忆清除手术,但那些细胞很顽固,简直像木马病毒,总能借一点火星卷头重来。”
“为什么这么做?”
“你还没想明白吗?本杰明都看出来了。我嫉妒你啊,我嫉妒你们所有。”
水谷苍介抿了口香槟,砸砸嘴,像是在品味回甘,又像是在思考。
“我每次去本杰明家里,都会见到忒弥斯和你。那个仿生人,她什么都不关心,但她关心你。为什么,阿尔文,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你?”
“你生来就博得所有人的关注,本杰明也好,忒弥斯也好,那些参与了清道夫计划的所有董事和富商……他们每天都迫切地贪婪地看着你,只因为你生来就是个畸形的怪物。”
他指了指地板:“像那些被我豢养的所有野兽一样。”
“这种关注,谁爱要谁要。”阿尔文冷冷地说。
但水谷苍介答:“我要。无论如何我都要——你生来就是众星捧月,你根本不会懂。”
阿尔文觉得这个人已经疯了,近乎是在无理取闹。他握紧袖间手/枪,静静思索该在何时制服他。但水谷苍介说:“你杀死了撒旦,对不对?和那个ghost一起。”
“你最好别提这个名字。”阿尔文垂眼,压抑住心口腾然生起的怒火。
“为什么?你爱他吗?”水谷苍介玩味地打量阿尔文,想在他脸上看到更多的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