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杯。”王剑妥协。
男人喝酒,有时候真的是因为?无处排解,他想?要?麻醉神经,胡言乱语,借着酒劲儿发泄发泄。
不然平时有什么理?由不坚强?
“最后一瓶。”江宴讲条件。
“我揍你信不信?”王剑踢他椅子,“晚上吐得稀里?哗啦我还得伺候你!”
“我不会吐!我喝酒就没吐过!”江宴伸手去拿红酒。
王剑没拦着,还递过去启瓶器。
“你不是要?带林屿上节目,我觉得也挺好。那些游戏挺好玩的,让他玩玩就当散心了。你把他捧起来?,以?后通告多了,就没工夫想?这些让他难受的事儿了。你不是跟我说他自己工作?那三个?月,很认真,情绪也很稳定。只要?不让他再接触蔡新宇那一票人就行?了。”王剑看着他对瓶喝红酒,一点优雅都不要?了,觉得这个?男人是真的难受到?极点了。
“啊,王剑,你给?讲个?故事听。”他孩子气?地要?求。
“故事啊,要?从三年前的一个?雪夜说起。”王剑不含糊,直接开讲,“那晚上我值班,有一个?左手臂被整整齐齐切断的男人,咬着牙,流着一路血,走进医院。他刚看到?护士,就直勾勾倒下去了。”
江宴小口小口喝着酒,往椅子上一躺,闭眼听着。
他需要?转换一下注意力和情绪。
“男人五十来?岁,瘦瘦的小小的。我们把人抬到?急诊室,把他弄醒,问他断臂在哪,找回?来?还能接上。”
“男人不吭声,流着泪忍着疼说,不需要?手术,给?他打?几针最便宜的止疼针就行?。他因为?实在疼得受不了,又怕自己失血过多,人就死了,才不得不来?医院。”
“他说他没钱,止血止疼,都用最便宜的药,也不用包扎。”
“我告诉他,不手术,无法止血。男人小心翼翼地问,手术费多少,能不能便宜点,他不能死,他还要?养家。”
“我没告诉他手术费,我问他这是工伤吗?如?果是,可以?走流程,自己不用掏钱。男人沉默一会儿,悲伤地他说是工伤,可人家不会给?自己掏钱。”
“我问为?什么,男人说,他工作?的时候,厂长儿子淘气?,一直给?他捣乱。他阻拦多次无果,又因为?工作?种类有点危险,要?时刻盯着,一不留神,厂长儿子就出事儿了。他拿着玩具勾住了流水线上的一根绳子,导致被快速拖拽。男人把男孩救下来?后,发现孩子的手掌被切断半个?。”
江宴睁开眼,不耐烦摆手:“不听,不听这种。男人一定被厂长报复了,才会断了手臂。”
“你能不能给?我点温暖?我知道这个?世界很多人都活得很苦!”他又闷了一口酒。
“听我说完,”王剑继续,“男人的手臂是他自己切断的。”
江宴不懂:“为?什么?赔那个?不听话的男孩?”
“厂长说要?告他,男人害怕,求放他一马。厂长就说,我儿子残疾了,你好意思不残疾?”
“于是在厂长的逼迫下,他断了自己的手臂,被厂长辞退,还倒打?一耙,被迫欠了厂长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债。”
“有病?”江宴骂。
王剑点头认同,他接着讲,“男人没了手臂,一辈子都毁了。不管他赚多少,都只是这个?厂子的无偿劳动力。可是当时的他不屈服命运,为?了妻儿爸妈,他说他可以?在这个?厂子干完活,再去干点别的事儿,总会赚到?养活家人的钱,再想?想?办法找人弄清楚自己没有欠债的这个?霸王合同。”
“后来?呢?”江宴不想?听人间疾苦,却想?每个?人都能打?压坏人。
“后来?的事,都是我听说的。因为?那个?男人复诊了三次就再也不来?了,他说我自掏腰包给?他换药,他觉得对不起我。我倒是打?听过他的事儿,不过没人认识他。只是那个?厂子爆炸的事情,让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爆炸?”江宴整理?了一下记忆,“三年前关于厂子爆炸的新闻……”
他想?起来?了,那不仅仅是H城的特大新闻,连国际网都报道过。
很轰动。
全厂上下一千多职工全部被炸死。
很多人的尸骨都被炸碎了,根本无法整理?出几具完整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