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起这个十七岁的少年,衣衫之下,他的身形瘦削,似乎经不起一丝风雨,与大多数常年埋首书堆的举子并无两样,与靳鸿却是不大相像,许是仿了他过世的母亲。
再加上个头不算高,苍白的面容上,鼻梁□□,一双黑眸清澈如水,倒是像他的文章,一片赤忱之下又有几分傲气。
说起来,他与靳家的交集,正是发端于靳苇的那些文字。
京城之中,他也算有几分文名,但当靳鸿小心翼翼地捧着靳苇的文章请他指点时,他一眼便觉察出那些文字背后冲天的才气,与后天精心琢磨的匠气不同,所谓才气,除却才之外,还要有几分灵气,才学易习,灵气难遇。
看着眼前的少年,他内心一股莫名的情绪满得快要溢出来,他也说不上那是什么,或许是对自己过往的遗憾,又或许是对状元郎锦绣前程的期盼。
他深深地看了眼靳苇,缓缓开口:“你唤我一声老师,我受之有愧,愿你日后在庙堂之上身居高位时,眼里不只有官位和权力,犹能看到山野之中的苍苍烝民。”
靳苇心中明白,这是一个老师对学生的期望,是一个读书人的志向,也是一个过来人的忠告。在他往后的人生里,赵黎的这句话,他始终不敢忘。
依照惯例,新科进士要入朝谢恩,作为金科状元,靳苇自然排在头一个。他谨记着临出门时靳鸿的嘱咐,端身立正,平视前方,宽大的袖口之下,双拳紧握,小心翼翼地释放着紧张的情绪。他一向很少出门,更遑论像今日这样行走在皇宫大殿了。
在礼官的带领下,他一步一阶,缓慢而平稳地迈向整个皇宫最高的宫殿——宣和殿,那是大周的权力中心,端坐在那里的人,是九五至尊,决定着天下人的命运。
谢过恩后,又领了赏,出了殿门,靳苇忽然轻松了许多。方才陛下问了他几个问题,不知他的回答有没有行差踏错,正恍惚间,突然一群人涌了上来。
“状元郎不知可有婚配?”为首的人一句话,直接让靳苇羞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