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泉看着她便低下了头跟着魏宏达进去。
姜雪甄的目光有些微放空,天子这么晚叫他进宫,约莫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果然片刻后魏宏达再送张泉出去,回来时有个宫女问他,“魏公公,这大晚上的,张提督怎么那身打扮就进宫了,陛下见了不得不快吗?”
魏宏达瞟一眼姜雪甄,有意说大些声,“可不是,这张提督前些日子停了职,眼下也是个没眼力见的,这不刚进去就惹陛下置气了,陛下叫他以后半夜去马场收拾那些马圈,说实在的,陛下还是顾及他提督的面子,没叫他在人前丢面儿,要换个人,早让打一顿了,咱家说的这些话,你可得保密,要传出去了,咱家没事,你得掉脑袋。”
那宫女点头如倒葱。
魏宏达再看了看姜雪甄,她神情有点呆滞,不免想叹气,这主子是骨子里的倔,但凡稍微服软一些,陛下也得宠的跟什么似的,非的吃些苦头才会低头,何必呢。
他自去歇下了。
姜雪甄在出神,她做了这几日宫女就想过,天子不可能放过张泉,张泉带她出宫后曾想杀了她,后来让王婆婆带她去冀州,她也怀疑是让王婆婆在半路上杀她,她对张泉没什么好恶,张泉对天子的忠诚她理解,但张泉要杀她也是事实,诚如魏宏达所说,天子罚他去马场收拾马圈,到底还是顾惜了他的颜面,但凡真想羞辱他,只需让他白日里在马圈呆着,以后整个大魏都会传遍,张泉这个禁军提督的脸上也不会有多少光彩。
他们君臣终究是一心的,往后张泉还是会忠于天子,往后张泉也不会再帮她出逃。
殿内有铃声传出,方才跟魏宏达搭话的宫女叫她,“哎!你进去瞧瞧。”
姜雪甄眸掀起,低道,“我身份低微,不敢入内惊扰到陛下。”
那宫女眼一瞪,“让你进去就进去,啰嗦什么。”
她一个洒扫宫女,乾清宫内的其他宫女都能指使她,那宫女倒也不是躲懒,只是近来宫里发生太多事,天子斩杀了不少人,宫里人心惶惶的,私底下也有说天子虽看着是明君,但行事太过狠辣,又兼他不顾朝臣反对,强纳死去的姜太妃为蓉妃,都猜测他有什么喜好虐杀人的怪癖,哪儿敢半夜往他跟前凑,就怕他一个不高兴自己小命不保了。
姜雪甄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殿内铃声催的很急,姜雪甄认命的抬腿进去,寻着铃声来到暖阁前,仅隔着暖阁的门,就能感受到温暖袭身,她敲了敲门,“陛下有何吩咐?”
“朕渴了,进来给朕倒杯水,”暖阁内天子低沉的嗓音传出。
姜雪甄推开暖阁的门,里头暖和的将她一身寒气都驱散掉了,天子穿着明黄寝衣靠在枕头上,手里还拿着奏折在观阅,眼都没朝她这边看,她走到桌边,倒了杯水,低眉顺眼的将水杯递到他面前。
天子这才像注意到她,放下奏折,眼睛在她脸上打转,她好像瘦了很多,听魏宏达说,底下那些个宫女都有意无意的欺她,饭都吃不饱。
天子低眼看到她手上,那从来纤若青葱的白指上落了不少细碎伤口,他不禁拧眉,接过那杯水跟她指尖相触,也是冰冷的没有一点热气,他一口喝掉水。
姜雪甄正欲伸手接杯子,他突然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将人往龙床上带,她心口发沉,他已经托抱着她的腰身,要把她扣倒在床上,嘴里哼道,“现在知道来求朕了,不是挺硬气的么?怎么吃了点苦头就受不了了?”
姜雪甄颤着手将他抵住,眼睛红了,“我没有求你。”
天子一愣,眼底戏谑立时转成阴鸷,手一松道,“出去。”
姜雪甄强作冷静,下了龙床快步走出去。
天子牙咬的咯吱响,她最好一直这么执拗,看她能抗到什么时候。
姜雪甄出来后又在廊下站到三更天,有人来与她换值,她拖着疲倦的身体回了下房,好歹是乾清宫的宫女,住的下房再差,也能有一间小房,她进房里时,就见那条猎狗趴在床前呼呼大睡,她这时候都有点羡慕这条狗了。
她简单做了洗漱,便爬床上躺下,从暖阁里出来后,她身上就一直在发酥冒热,本来以为是暖阁里暖和,她这会儿用手摸了摸额头,果然是起热了。
好死赖活着,她现在是个宫女,谁在乎她的死活,她蜷缩着身体任自己越来越热,烧迷糊了就像睡着了一样。
可惜这睡觉的时辰也不让她消停,屋门被敲了一下,她没应,随后有人从窗户上爬了进来,姜雪甄强撑着半睁开眼,入目是一个她没见过的太监,此刻搓着手一脸垂涎欲滴的看着她,“瞧瞧这娇滴滴的身子,美人儿这段时日吃了不少苦吧,咱家都看在眼里,这心都看着疼,咱家是内官监的监丞,往后你跟了咱家,咱家断不准那些个贱蹄子欺负你,保你有吃有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