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会到底没能在当天晚上就去成。
一顿家宴吃到一半, 竟有客人突然到访。穿着对襟上衣的侍应生面色有些无奈的带了个青年进来, “霍先生,这位罗先生说是您朋友, 一定要见您。”
他这话并不是对着熟客霍昭鉴讲的, 而是面对着坐在霍父身边的霍昭眀,凌如意看了一眼那青年, 短发根根直立,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 熨帖的西服,通身上下一股桀骜之气。
她觉得这人觉得有些面善,眉眼间一股熟悉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霍昭眀原是手里端了茶,此刻已经将杯子放下,却又没有起来, 只对侍应生道了声谢,就这么坐着, 对那青年道:“罗少, 令尊令堂都还好罢?”
语气冷淡而敷衍, 仿佛只是不得不说的一句客套,对方却并不介意,“多谢霍总关心,家父家母身体康泰,常说要去拜访, 可惜一直没能如愿,所以我这做儿子的,就替他们全了这份心。”
年轻的男人扬了扬眉,笔直站立在场地当中,好似没有感受到霍昭眀话语里的冷淡,丝毫不见尴尬与窘迫。
凌如意忽然就想起来他是谁了,她曾在凌称心晚宴醉酒的那个夜里,在富丽堂皇的宴会厅里见过与之相似的面孔。
“原来凌二小姐也在,你好,久仰大名。”青年好似才看见她,笑着冲她颔颔首。
他仿佛俯视的态度令凌如意觉得有些不适,却也并未多说什么,只笑着点点头,也道了声久仰。
不过是客套的话,对方却不依不饶,接着便道:“我们第一次见面,不知凌二小姐从哪里得知我?”
“那你又是从哪里知道我?”凌如意把问题抛了回去。
桌上众人的脸色都已经不好,就连一直乐呵呵的老祖母,面色也变得淡淡的,原先还在吃一块霍父亲自剔了刺的鱼肉,此时也搁下了箸。
青年并未受低气压的影响,仍旧执着的与凌如意言语交锋,“早已听家姐提起过多次,说你与令姐凌总大不一样。”
“倒是没人和我提过你,不过,你与令姐肖似,不难认出。”凌如意笑得八风不动,面不改色,好似他的话只有表面意思,“我与家姐是异卵双生,长得不同很正常,没想到令姐如此惦记我,希望你能替我转达谢意。”
“当然,家姐一直很想知道凌二小姐你夺了姐姐原本的婚事后过得如何,看来这次我可以告诉她答案了。”青年挑挑眉头,嘴角的笑有一丝恶意。
凌如意愣了愣,面上的笑愈发灿烂起来,她转脸去问霍昭眀:“大哥,你原来让人去和我爸爸说婚事,提的是我阿姐吗?”
语气故意带了丝委屈,霍昭眀暗道这丫头装相的功夫越来越纯熟了,举止间竟有了几分老四那货的真传,果真是夫妻,面上却笑了笑,道:“那倒是传闻有误,我们家一直认准的老四媳妇,可是只有阿意你一个人。”
“看看,我就说大哥不会搞错,我日子过得很好,不劳你惦记。”凌如意冲对方扬了扬下巴,周身的气势随之一变,好似多年来已然收敛得很好的戾气又重新浮现,疾声道,“你回去告诉罗咏微,让她好自为之,再有下次让我知道她挤兑我阿姐,我要她吃不了兜着走!还有你,男子汉大丈夫,总盯着人家后院儿叫什么事,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击了我?鼠目寸光!”
大约是没料到她突然发难,青年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片刻后他才道:“凌二小姐不过是……”
霍昭未向来沉默,他一直都反对霍昭远的心血来潮与霍昭眀的挂羊头卖狗肉,当年这桩突然提起的婚事他并不看好,认为这对凌如意并不公平,不是心甘情愿结合的夫妇,向来没多少能过得顺心顺意的,因此每当有人提起这事他都三缄其口,但这次却罕见的出了声,“罗少你又何必咄咄逼人,我四弟妹是我们哥四个看着长大的,难道还会认错?她日子过得如何都跟你没关系,若硬要说有,那也是因为你们罗氏与凌氏的纠葛,逼得她只能嫁进霍家以求得凌氏一线生机,不是么?”
“罗少,若有要事,请你直言相告,若是没有,我们这边菜都要凉了,我祖母可不能吃凉了的东西。”霍昭鉴紧接着道,又招了侍应生过来添了壶热茶。
众怒不好犯,年轻人总算知道认怂,随便说了两句不认输的话就要离开,临走前他下意识的回头,迎面撞上凌如意冷冽的视线,那目光里含着的冷意让他心头一寒,他可不知道凌如意是个本科实习时就敢单枪匹马夜闯太平间的厉害角色。
饭继续吃着,霍昭远情绪突然就低落了下去,有些不悦,哼了声道:“罗二是不是脑子坏了,一口一个凌二小姐,阿意都嫁到咱们家多少年了,话都不会说,罗家怎么教的。”
“人家那是替姐姐打抱不平,当初罗家可是想把罗咏微嫁给你的。”大嫂闻言忽然道。
凌如意一顿,下意识就看了霍昭远一眼,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只道:“……嫁了进来,我也还是姓凌呀。”
霍昭远难得有孩子气的一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