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蒋随就闻见一股老陈醋的酸味,看见桌上原封不动的那盒饺子和蘸碟,他问段灼:“你午饭还没吃吗?”
段灼摇摇头:“没什么胃口。”
蒋随进屋,反手带上了房门:“你不会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吧?”
段灼没有否认,蒋随惊讶地转过头,段灼低着头,他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你不要命了啊?胃疼不疼?”
被说了,段灼才隐隐感到胃里犯疼,从上午被叫去开会时候就开始了,他当时还以为是气血不通导致的,原来是饿得。
“好像有一点,但还好。”
“过来。”蒋随朝他招了招手,把书桌的椅子拉开。
段灼垂着脑袋,一言不发走过去。
蒋随揭开盖子看了一眼,饺子已经完全凉透了,好在房间里有个学生锅,是平时段灼用来煮宵夜用的,他煮了点热水把饺子加热再捞出来,放回盒子里。
“趁热吃点。”
段灼的眉眼终于抬了起来,红血丝像疯长的藤蔓,盘踞在他眼底,叫人看得心尖泛酸。
蒋随捧住他的脸揉搓几下:“我喂你吃几个?”
“嗯。”段灼牵起了一点嘴角,圈住蒋随的后腰,把脸埋在他肚子上,“你是看到了热搜吗?”
“嗯,”蒋随吹了吹饺子,捏住段灼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接住饺子,“网络上的那些人并不认识你,也不了解你的过往,所以才会那么说,你不用把他们的话当回事儿。”
段灼把饺子咽了下去:“道理我是明白的……”
蒋随顺了顺他后脑勺的头发,接道:“就是觉得很委屈是吧。”
段灼没再说什么,沉默地吃着饺子,吞咽下去,从头至尾都没发出什么动静,房间里静得像是夜黑中的荒漠。
蒋随脑海又涌现出那些刻薄伤人的字句,藏在屏幕后面的人自以为是地挥舞着手中权杖,引导了一批批顺从者拿起武器,以道德为由,伤害着最无辜的灵魂。
可归根结底,你无法说他们做错了,因为他们谁都以为自己看见了真相,站在了真理的那一边。
令蒋随感到难受的是,这样被误解、被伤害的事情一直都在发生,未来也不会停止。
蒋随捏了捏段灼柔软的耳垂,“但你要知道,这从来都不是你的问题,你不能因为这些言论而丧气,热搜会降下去,他们很快会被另一个话题吸引,搞不好几个月后他们连你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静默片刻,段灼说:“但是我没机会了啊。”
“嗯?”蒋随没怎么听明白,“什么意思?”
“领导找我谈话,问了一些关于我爸的事情,然后就说让我回去把事情处理好,比赛的事情要等他们另行通知……”段灼抬头道,“我能从他们的眼神里感觉到,他们并不完全相信我说的话,甚至怀疑我知道我爸吸毒,还包庇了他。”
蒋随呆住,有什么东西在他的世界里轰然坍塌。
“还有这种事情?你跟他们解释清楚了吗?”
“能讲的都讲清楚了,没什么用,但我也可以理解他们的难处,就像你说的,他们和网友一样,并没有真正地接触过我,也不了解我。站在他们的角度——”段灼叹了口气,“减少对国家队形象的损害是最重要的事情,哪怕只是可能会发生,他们也会切断这种可能。如果换成是我,我也很难只凭几句话就去信任一个毒贩的儿子。”
段灼的这番话虽然扎心,倒是给了蒋随很大的启发,因为没有真正的接触过,不了解,所以不相信,那如果所有人看到了段灼真正的过去呢?如果有一个人,可以证明段灼说的话全都是真的呢?
蒋随把筷子放下,捧住段灼的脸,狠狠亲了一口:“你在这儿等我,哪儿都别去,什么都不用做,也别联络你爸。”
段灼不明所以,拉住他的衣摆:“你上哪儿去啊?”
蒋随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计划,但不确定这个计划会不会成功,他担心让段灼失望,话不敢说太满。
“我回去联络几个朋友问问看有没有办法解决。”
不等段灼追问细节,蒋随嗖嗖下楼,跑到底楼时,听见段灼在喊他。
他抬头,从窗户里探出一个脑袋:“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