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晃悠悠地,他们来到室内的游泳馆。
最近南城的气温渐渐凉下来,透过落地玻璃,只看见稀稀拉拉的几道身影。
推开门,扑面而来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这和段灼熟悉的海边不同,场馆内,挑高的穹顶缀满射灯,池水深蓝,波光涌动。
场馆划分为业余区和专业区,同样是50x21米的两个泳池,中间隔着一条两米宽的过道。
专业区自然是供给校队运动员使用的,段灼走过时,看见几道身影在水中起伏游动。
岸上站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一米八五左右的个头,身着一套藏青色运动服,相貌称不上惊艳,但健硕的身材让他看起来比同龄人要精神许多。他手中握着本厚厚的册子和笔,应该是校队教练员。
段灼在打量的同时,也同样被对方打量着,与段灼那不经意的一瞥不同,对方的目光带有很深的探究意味,黑色的瞳仁紧盯着一处,导致段灼狐疑地低下了头。
在确认完衣服是干净的以后,段灼又抬起视线,对方仍盯着他,且嘴角微微勾起一点弧度,是那种表达友好的笑容。
段灼微微点了下头,也回给他一个礼貌的微笑。
走进更衣室,消毒水的味道变淡了一些。蒋随从包里翻出三条泳裤。
程子遥的是带花色的沙滩裤,宽松款,腰间有抽绳系着。他的款式和程子遥的类似,只不过没有花里胡哨的图案,是简单的深蓝色。
最后是段灼自己挑的,一条纯黑色、没什么美感的专业泳裤。
他还记得这家店的宝贝卖点上写着防尴尬,也不知道段灼是不是冲着这个才选的。
“吊牌忘记剪了。”蒋随试着去拉上边的绳子,但没能拽断,手指反而被勒得有点红。
“你别这样勒,一会儿手指都要磨破了。”段灼伸手说,“拿给我看看。”
蒋随并不觉得他能在不勒到手的情况下,把绳子拽断,他试图用牙齿去咬,但段灼坚持说:“我来。”
蒋随这才把裤子递过去,见他在更衣间转了一圈,最终在一处风扇前停住。这风扇看起来很旧,锈迹斑斑,外边罩着的壳也不见了,只留几片空荡荡的扇叶。
蒋随明白他想干什么,走过去捏着风扇的扇叶,段灼拉着绳子两端,来回磨了几下,吊牌果真断了。
贴身的衣物不好直接穿,蒋随又拿着它到淋浴间冲干净才交给段灼。
在卖家的模特效果图上,这是条五分裤,大概到膝盖位置,但穿在段灼身上瞬间成三分裤,半截大腿裸露在外。
蒋随盯着笑起来:“怎么差这么多……”
刚洗过的泳裤湿漉漉地贴着皮肤,段灼左右扯了两下,面料又弹回去,贴得更紧。
蒋随见他眉头皱着,关心道:“怎么啦?是穿着不舒服吗?”
段灼又扯了一下小腹那边的裤腰:“有点小。”
这裤子已经是店铺里的最大号,尺寸推荐表上说适合身高一米八到一米九的男士,蒋随抬眸:“你不会是又长高了吧。”
段灼垂下脑袋,一直扯着裤子的三角区,试图将它弄得更宽松一些,要不然勒得他耻骨疼。
“我不知道,军训前测过一次,好像是一米九四,忘了。”
“那可能是有点小了,”蒋随无奈地咕哝,“怎么这么能长个儿。”
不过再转念一想,段灼才十六岁,爱吃鸡蛋、牛奶和肉类,营养到位了,再窜一窜也正常。
“那要不然今天就算了,我再去别的店铺帮你看看有没有更大一号的。”
“没关系的。”段灼最后扯了扯裤腰说,“来都来了,我们走吧。”
回到池边,蒋随用脚尖探了探水温,室内的是恒温泳池,温度常年保持在二十八度左右,夏季入水是极爽的,但眼下摸着有一点凉,也难怪业余区游泳的人寥寥无几。
“先别急着下水,”段灼拍着他肩膀说,“到这边跟我热个身。”
蒋随笑了起来:“你还挺专业的嘛。”
“那是。”
段灼做热身活动的样子很认真,并且顺带着介绍一会儿下了水会用到的几个关节,中间还提起了小时候在海边游泳时发生的一件趣事。
蒋随很少像这样听他主动聊天,大多数时候,段灼都是回答问题的那个人,和他交谈就像挤牙膏,别人问一句他答一句。
追溯起来,似乎只有在聊到游泳,聊到海岛这两件事,段灼才有很多话要讲。
蒋随回想起他们一起回家吃饭的那天,段灼在形容家乡的沙滩时,手上还有动作,表情也很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