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床榻不远处的地上有一块深棕色的痕迹,不用多想那就是血迹,看来当时王阿公就死在这个位置。
吴山野蹲下伸手摸了一下早就干涸的血痕,忽然发现血痕右上方边缘出有细微的摩擦痕迹,因为十分不显眼的原因所以难以被人察觉。如果王阿公直接躺着这里那么血迹边缘应该全部凝固,有这个痕迹就说明有人在血液未凝固时动过尸首。
若是拖拽肯定不会只有这么一点,比起他人所为,这更像是受害人的自主行为。说不定是凶手杀人后离开现场时王阿公还没死。以血迹位置吴山野可以轻易判断出王阿公头部朝向,而右上方对应了他的右手,前面正是床铺。吴山野眉头逐渐拧成结,侧头将太阳穴压在地板上朝床下看去,很快他就发现挨着床板毛边边缘处露出了一角黄色的纸张。
只有皇室和达官贵人能够用得起雪白的宣纸,贫民想写东西顶多用树枝沾着锅灰水在地上记录,普通老百姓则用麦秆制的黄色草纸。别看麦秆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做出来的纸坚韧易存,对有八成都是经商为营的咸商百姓来说很适用,租赁合同或是交易账本等都是草纸制作。
王阿公就算是卖烧饼的也会有记账的时候,吴山野并不奇怪为什么王阿公家里会出现草纸,可是他为什么要藏在床下?
“多有冒犯。”吴山野一面自言自语着一面伸手将几张草纸全部抽出来。
王阿公的字迹潦草,还有许多字连在了一起,这几张草纸上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空隙,密密麻麻的更加难以辨认。比起记录,这还是比较像小孩子的乱涂乱画。
吴山野有些难以看懂,只能大概认出几个词来,可联系在一起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总之这绝对不是账本,莫非不是王阿公写的?
正当吴山野苦思冥想之际,半掩着的草门被推开,一位脸上挂着汗滴,灰白发丝粘在额头上导致形象有些狼狈的老妇人探头看向屋里。她与吴山野对视,面上表情肉眼可见的从期待转化为了失望与疑惑。
未等吴山野开口,老妇人先行叹气并将草门完全打开,屋子里顿时亮堂不少,就连炉子上的油渍也更加光亮。
“我还以为是王老头回来了,不过想想也不可能,前几天他才下葬。”
“请问您是?”吴山野把手中的草纸下意识的藏在身后,可他这一举动还是引起了老妇人的注意。老妇人并没有着急,反而自我介绍道,“叫我周娘吧,我是王老头的邻居,隔壁卖豆腐的。”
“周娘,您有什么事吗?”
“害,也没什么,平日里王老头总是和我一个时间出摊收摊,已经快四十年了,现在他不在了我猛一下不习惯,”周娘丝毫不避嫌,大大方方的挥手道,“偶尔他出摊晚了我会去叫他,我刚才看了他屋门没关严,不知怎么的就以为他回来了。”
吴山野听罢心里有些闷闷的,其实他从将军府出来就有这样的感觉了,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他小时候见过的枉死人太多,从来没人会惦记他们,慢慢地他心里也有些麻木。王阿公还活在这么多人的心里,这无疑提醒着吴山野以前对人的死亡有多么陌然。
兴许是看吴山野一直没有出声,周娘这才将注意力重新回到了藏在他身后的草纸上,“你拿得那个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先前官兵大人们来这里搜查时也发现了这几张纸,他们说用处不大就重新搁回去了。”
“这上面写的什么?”吴山野见周娘知道这些草纸的存在便不再遮掩,他拿出来走近周娘向周娘展示,周娘双手拿过转身对着阳光的方向仔细观察着,然而她没有什么文化,更别提这么潦草的字体了,她更加看不懂。
“具体是什么我倒是不知道,不过我听王老头说过他听评书时会记录下有意思的句子,这可能就是吧。”
“原来王阿公听评书吗?”吴山野感到有些意外,他以为像王阿公和周娘这种忙碌的小商贩是没有时间去茶馆的,更别提还会记录一些段子,看来王阿公对评书很感兴趣。
“可不是吧,他这人没有其他爱好,就是喜欢听听刘先生讲故事。”
“你说谁?刘先生?是刘希茂吗?”
“没错,你也认识他?”
“有过几面之缘,王阿公经常接触刘先生吗?”吴山野在听见“刘先生”三个字后立马感觉自己脑内断掉的丝线逐渐连接起来,随后紧紧的缠绕在一起。他像是找到了问题的关键,从而展现出了像发现宝藏的孩子一样的表情。
“接触没接触我倒是不知道,但是王老头只听刘先生的评书,他说刘先生讲得最有意思,所以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抽空去那里看看。我记得他出事前几天也去了席月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