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山野比邰时想象的冷静多了,他伸手拍拍邰时示意自己没事,随后正面对上穆陈氏因为愤怒而扭曲的面庞,“既然您了解,可为何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他?穆少将军只不过想以自己的方式赔罪罢了,难道他连这件事也需要征求您的意见吗?”
“他又没有做对不起旁人的事为何要赔罪?就算有错也是那人的错!我儿子可是圣上亲自封赏的少将军,他怎么会有错。”
穆陈氏话音未落,就被耳边一阵巨大的声响给吓到,将后半句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穆澈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将桌上的茶杯摔在地上,精致的茶杯变为四分五裂,每一片都倒映着穆陈氏惊恐的面容。
穆澈一直很爱戴母亲,知道母亲栽培不容易,可是他头一次明白自己的不加劝阻只能换来母亲变本加厉。尤其是这件事情,穆陈氏越是帮他辩解,他就越感到心痛。
“澈儿?”穆陈氏一边惨叫着穆澈一边从椅子上滑落,好在穆公和邰时在旁边接住她避免她接触到地面。
吴山野语气没有任何变化,像是没有看见这场闹剧一样,“老夫人就算再无知也听说过这几个月来被离奇杀害的五个人吧?其中有位卖烧饼的王阿公,就是因为穆少将军在他那里买过烧饼而被贼人盯上惨遭杀害。”
“竟有此事?”穆公瞪着双眼道,他们确实知晓这件事情,可其中内幕并不知情。
许苍忻没有向外界放出过多消息,他们不知道也很正常。
“兴许贼人是为了利用穆少将军的名号令此事发酵起来,所以选择从他身边的人下手,王阿公是被无辜连累了。而穆少将军可能是在六日前王阿公下葬时听说此事,这才认为都是自己的错,所以用绝食来向王阿公赎罪。”
原因竟是这个!邰时难以置信的看着穆澈,一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人竟会对此事感到愧疚,他对穆澈的认识顿时有了更深一层的感触。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穆陈氏这时真情实感的流出了眼泪,她对此感到疑惑不解,她认为穆澈是和自己无话不说的,“你有什么想说的要告诉娘啊,不然娘也不会这样。”
穆公重重叹气,难得用指责的口吻可还是不忍对妻子太大声,“还不是你把孩子逼得太紧了,咱们澈儿天生心地善良,可你偏要把他送到战场上,唉!”
“我我也是为了你们老穆家好啊。”
“你们的家事烦请稍后再议。”吴山野没眼色的开口打断了他们一家悲情的表演,穆澈就算再怎么善良也不会为了一个不太熟的烧饼老头要死要活的,他认为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他上前站在穆澈面前,身子前倾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看着对方。他腰间的铃铛在嘈杂的环境中也依旧清脆顺耳。他此时丝毫没有方才和善,他漆黑的双眼中散发出诡异又神秘的色彩,“我说了那都是我的猜测,可你真正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穆澈感到呼吸难受,不止是身体上的痛苦,更是有人想要钻进自己脑中揪出出某样东西恐惧。
“王阿伯以前待我极好。”
穆澈声音细如蚊虫的虚弱,但还是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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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推开松垮而破旧的草门,吴山野目光略微呆滞的望向一览无遗的屋子。他身后是车水马龙的市场,面前则死一般的寂静。毕竟屋子的主人都不在了,又谈何烟火气一说?可偏偏站在头顶快要碰到天花板的屋子里,吴山野出奇的难以平静。
他还没有忘记方才自己以小人之心质问穆澈的问题,他一直认为穆澈为了关系并不熟的王阿公这样有些太夸张,咬定了其中有什么隐情。可现实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穆澈真的是千年难遇的大善人,他只凭买烧饼时王阿公一句关怀的话就一直记到现在,吴山野难以相信他上阵杀敌时又该抱着怎样的心情。
穆澈可能是太孤单了,没人理解他的想法。
好在吴山野脸皮厚心态好,很快把场子又圆了回去,还顺带劝导一通总算是让穆澈吃了点东西,这才逃命似的离开将军府。
他本来是打算去席月楼的,但现在他改变了方向来到了王阿公的家中。
从房间的整体来看,王阿公过得十分清贫,他一辈子没有娶妻,就靠着父母留下的烧饼手艺为生。因为平时照顾生意忙,他也很少买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以至于整间屋子除去单薄到只剩下床板的床外,就只有一张木桌和一个黄泥砌成的烧饼炉。
烧饼炉是镶嵌在墙上的,炉子外面被油污打磨的圆润光滑,吴山野很少见过这种样式的炉子,可能在冬天的时候也能用来烤火取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