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月楼每日都会客满,像这种半下午的时候尤为更甚。今日同以往座无虚席,所有人都津津有味儿的听着说书的眉飞色舞,但今日又不同以往,在二楼偏厅一间开放式的房间内,一位身着一席玄黑色衣袍的男人,举着一盏茶杯轻启薄唇微抿着。
男人轩然霞举,五官盈盈之处略带风华,恰如一汪洁净的湖泊,不沾染尘世,没有起伏波澜,同样也没有什么能够打动他的。深色衣袍勾勒出他臂膀的可靠成熟,而气质又是极其冷淡与薄情,他这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正是说书人口中的仙子。
“公子,时间差不多了。”一位装着相对较素的男人,对端坐喝茶的许苍忻低声道。
许苍忻放下茶杯,起身整理了一下着装便跟随跟着自家侍卫邰时从房间里出来。
与此同时,席月楼挨着门口的柜台前,吴山野单手撑在柜台边上,另一手抓着柜台上面放着的瓜子,一边嗑着一边和伙计燕三聊天。
燕三是他在姜水城为数不多能聊得来的朋友,起因是燕三问起吴山野是哪里的人,吴山野支支吾吾的只说个乡下,燕三就自己对吴山野感到亲近。
因为燕三也是从乡下来的穷小子,他可能觉得同是天涯命苦人何必难为彼此。
“你今天事儿忙完了?怎么有空来这儿找我?”燕三并不反对吴山野找他,只是现在宾客满堂,吴山野这样穿着打扮的人站在这里掌柜的一定会骂他。
心知肚明的吴山野并没有因此离开,反而是悠然自得的又抓起一把瓜子揣进兜里,“今天刘先生要讲我喜欢听的段子,所以我就来捧个场。”
他说的刘先生正是现在在台上说书的长者,别看吴山野这样,他可是刘先生的忠实粉丝,刘先生的每场戏他都要光顾。燕□□正觉得说书没有意思,还不如街坊流传的画册好看呢。而且刘先生用遣词用句有些很难理解,也不知道吴山野究竟懂不懂其中的意思。
“好吧,你既然要看的话就站前面一点,你在这里掌柜看见了一定会把你轰出来的。”燕三指了指说书台最前面的位置,反正现在大家都听得出神,谁会在意一个小乞丐在哪里站着。
吴山野点点头,将自己的木棒揣进怀里,猫着腰穿越群众摸到了最前面的地方。
刘先生在台上并不妨碍他观察台下的人,他自然是看见了吴山野的存在。虽然他们两人从来没有交谈过,但是刘先生记得他每场戏这个年轻人都会在场,所以对他印象极为深刻。
吴山野席地而坐,双手捧着脸注视着刘先生,他发现平时都聚精会神的刘先生此时视线时不时的就在往自己身上瞄,但是也并不是全部都落在自己身上,而是绕过自己落在了自己的后方。
吴山野漆黑的双眼逐渐沉静了下来,他回忆自己方才路过的人中并没有哪一个能引起自己怀疑的,要说唯一一个就是坐在椅子上吧唧嘴吃东西的茶室老板。
吴山野与生俱来的警备感使他无法放松意志,他浑身绷得僵直,右手将怀里的木棒紧紧握住,使得木棒上方的两颗铃铛又发出了碰撞的声响。可能也是因为他神经紧绷的关系,导致他的敏锐度较于以往更加厉害,他能感受到地面传来脚步的震动声,那脚步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就停在了自己身后。
难道他们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他认为自己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
当疑虑在心中无限放大,吴山野无法继续坐以待毙,他侧头用余光透过自己凌乱的发丝看向身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张开五指正伸向自己的手。
吴山野仿若之间回到了三年前,他刚来咸商国时,那些无情追杀自己的人同样会伸手将他带到一个漆黑不可视物的地方,用各种暴力来折磨自己。
当所有的屈辱回忆涌上心头,吴山野的右臂不自觉发力,持起手中的木棒狠狠向上击去。
他本以为木棒会直中对方下巴,谁料对方竟是一位武功了得之人,他反应很快,一手紧紧攥住了木棒,与吴山野在空中僵持不下。
“你做什么?”许苍忻不明所以的声音响起,他只不过是想请面前挡路的小兄弟起来而已,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出手攻击,而且从他木棒使出的强度来看,如果自己是没有练过武功的普通人一定会被正中面部,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注视着对方,发现对方肮脏的脸上露出惶恐不已的神色,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尤其是那双漆黑到没有反射出任何亮光的眼睛里所倒映出自己的模样,仿佛厉鬼一般可怕。许苍忻一时之间愣住了,从他第一直觉来判断,此人不是他能够深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