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师尊被玄宗千山上百派誉为天道第一人,在玉虚宗里也是头号受保护分子,现任掌门萧之访作为他的大师兄在此事上作为尤甚。
特别是当年宋柬说自己想收徒的时候,萧之访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在萧掌门的眼里他的小师弟就是三界内唯一的浊世清流,生来就奔着飞升去的,怎么样最能远离凡尘俗世的污浊就该怎么样活着才对。
弟子这种叫人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东西,怎么能在他小师弟眼前晃悠呢?
从萧之访对宋柬的态度就可以明白,其一宋柬确实天赋绝佳,世人大概也都觉得,天要是塌下来,玉虚宗的白源峰主就是唯一能顶住的那人;其二,宋柬实在是被保护的太好了。
所以上辈子包括现下,他程佰列作为宋柬昔日首徒摇身一变成为三界首恶魔族尊主,化食万千凡人生魂,造下无尽罪孽时,没有人指摘宋柬教徒无方,反而是所有人都把惩恶扬善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宋柬说“乞请三月,亲至甘城,查明真相。”甚至都没说要清理门户,玄门千宗就欣然应允给了他这三个月的时间。
上辈子程佰列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师尊其实是个“实力强悍的天真之人”,而这种天真正是玄宗有意无意纵容出来的。
那么多的修士凡人,只被“实力强悍”几字糊了眼,把“天真”都看成了“光风霁月”。
程佰列有些颓然,宋柬很倒霉,如果不是收了他做首徒,在玉虚宗里,在萧之访的羽翼之下,他本可以轻松悠哉地一心求大道,只管飞升就好了,何至于被徒弟污浊的心思沾染。
玉虚宗足够强大,所以宋柬的天真不是罪过。
从天光微亮到现下日暮西垂,萧之访终于收回了法阵。宋柬的神色也安稳了下来,面色柔和地陷在柔软的衾被里。
程佰列:“师……他没事了吗?”
萧之访回头打量这个自家宗门里出来的魔尊,脸色没有好半分:“没事?”
“本掌门连他究竟是怎么回事都探查不出来,阿柬元神完整没有损伤痕迹,金丹虚弱想是受了内伤的缘故,但这也不至于让他灵息暴乱,如今我为他修复了八成内伤,渡了三成灵力与他,才叫他灵脉安稳。”
“但这终究是治标不治本。”萧之访站起来,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程佰列,“阿柬舐犊情深,平日里连那只狸花猫都当亲儿子护着,你就更不用说了。”
“他不信你恶毒如斯,顶着世人流言蜚语也要亲自调查想给你个清白,但是玄宗千山百派都心知肚明,这不是他宋柬的责任。不过是忌惮着你魔都势力,不想折损自家战力就坡下驴罢了。”
“程佰列你是他唯一一个亲自挑入门的弟子,看在阿柬的面子上,玉虚宗无论是今后要踏平甘城,还是叫你以死谢罪,都会顺着阿柬的意思来。”
他说着勾下身要将宋柬横抱起来,萧之访继续道:“我今带他回宗门自行修养,既然阿柬从玄宗千山为你要了三个月,你若真的无罪,便赶紧用这段时间自证,如果那些事都是你做的,等三月之期一到本掌门会亲自登门替天行道。”
萧掌门说完就要走,却没想那暗地里装影子的新任魔尊径直拦到了他面前。
程佰列:“您不能带走他。”
萧之访眉头一皱,他从来不是怀柔派,今日在清川居已经用了十二成的耐心,要不是顾忌着宋柬的心情,他就是拼着砸掉这小楼以后要卖裤子,也要在这里把程佰列这小子就地正法。
怎么,这是老虎不发威当他是病猫了?
却听程佰列说:“师尊的周身灵息有我半份魔魄护着,如今等同于与我命运相连,您现下未究清师尊病因,无法真正治好他,我便无法撤回魔魄。”
“若离我太远,我无法控制魔魄,师尊会即刻因为经脉逆行而亡。”
听完这话,萧之访的如化剑已然出鞘,直取程佰列的喉间死穴。
程佰列显得有些消极,但他周身魔息却很主动地凝成实体,转瞬便替他截下利刃。
东源郡对能力的限制太过霸道,萧之访自然知道打起来没有结果,另外若程佰列方才之言不假,萧之访也不可能真的杀了他。
程佰列面无表情,一双透满血丝地眼愈发显出邪神模样,他说:“您何时究清师尊病因,可随时传话于我,我将带师尊再来东源郡——至少三个月内我会护他无虞。”
可要让萧之访放他的小师弟在魔都待三个月,他自然一万个不愿意。
但萧掌门不是冲动无脑之辈,他的剑虽还在嗡鸣,心思却已经百转。灵台没有问题、神识没有问题、金丹也没有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