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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地上陪昏睡的张深待了会儿,这几日连轴转片刻都没歇下来,随便坐个地方眼皮都软塌下来,困意难抗。

梅姨深知其中辛苦,心疼地催他回去休息,这几天还要辛苦。他强忍了会儿疲累,最后还是没扛住梅姨三番五次的催促,无奈地交代了两句离开祠堂。

返回房间,阳台的风把张明寻吹清醒了几分,他坐在阳台的椅子上,修长笔直的双腿随意交叠在一起,脊背微躬,从桌底翻出压箱底的皮包雪茄盒,两指轻捻一根,利落娴熟地剪开点燃。

乌沉雪茄夹在指尖,张明寻扯开领带,递到唇边裹吸一口,呼出浅淡薄雾。这短短一个多星期,比一年还要漫长疲惫,他其实很少抽,可最近实在烦忧太多,难以消减。

茄芯不断烧燃,他一根抽尽,心里也有了决定,反手将雪茄碾灭在烟灰缸,吐出最后一口白雾,从手机最近通话中翻了个号码播去。

电话过了很久才接通,张明寻不等出声,直奔主题:“我想和你见一面,明天下午三点,whale。”

第 82 章

黎醒在幽闭书房里过得不分昼夜,每日昏昏沉沉的,连饭都不怎么吃,全凭着一口气过活。他像往常一样,枕着读过千百遍的《潮声》酣眠,寂静的暗室内突然响起铃声,惊得心头猛然一跳。

他迟钝反应了许久,念着心底的名字,抱着期待抓过手机,可当看到那个有些熟悉的号码时,所有被施加的疼痛都加剧了。

老实说,黎醒真的不想接这通电话,可那是张深的大哥,也是现在唯一能带给他张深消息的人。他沉思了很久,还是按下了接通,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打招呼,就被张明寻一句话打断,紧接着便是电话被挂断的声音。

突来的见面邀约没头也没尾,就这么简单一句,连反驳的机会都没给。说不慌乱是假的,可一无所知真的太难熬了,黎醒既犹豫退怯又迫切地想知道张深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久无音讯,几百通电话都联系不上。

所以明知明天是刀山火海,他也要去。

隔天黎醒提前了一个小时收拾得体出门,他裹得很严实,非常害怕小区外面有过激的粉丝冲上来堵他。好在小区安保不差,早就将那些闹事的人送去了派出所反思,出门的时候并没有遇见想象中的场面,这让他松了一大口气。

whale是一家评价很好的咖啡厅,开在胡同巷子里,装修风格很有上世纪的韵味。

黎醒到的时候门口站了位戴墨镜的黑衣男人,他脚步迟疑靠近,男人拉开老旧木门,丢了句张董在里面等你。

踏入咖啡厅,浓厚醇香的气味扑鼻而来,黎醒却无意品鉴是不是好咖啡,一门心思都在左边的背影上。

和初次一样眼惊,张明寻身上有着藏不住的矜贵不凡,举手投足都儒雅清逸,和见过的所有世家子弟都截然不同,这是有着良好家教才能养出来的品性气质。

从前那些贵公子完全比不上,从根本上差了一截。埋藏的不自在又见缝钻出,叫嚣宣斥,用每一次嘶吼拉开两人身份地位,也时刻警醒着,告诉黎醒什么才是云泥之别。

黎醒两步走上前,坐到张明寻的对面。那张脸和张深并不相似,大概只有四分像,张明寻的长相更凌厉,凤眼薄唇,总是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疏离和冷意。

他轻扫一眼,抿着唇主动打了:“张董,突然约我因为什么?”

“还是因为我弟弟的事儿。”张明寻没兜圈子,直言了这次见面的目的。

黎醒早已料到,绷着脸生硬的回:“如果还是上次那套话术的话,您就不用浪费口舌了,这半个月我都扛得住,就算再来半个月,我也不会松口。”

正巧点的咖啡上来了,张明寻端起其中一杯,并不在乎他的反应,吹着热气说:“我已经知道你是块硬骨头了,故技重施没有效益,所以我是来和你做个交易的。”

“如果是关于老师的交易,我不会做。”黎醒摸着咖啡杯沿,试探道,“您不要在我身上下功夫了,还是说,您现在只能在我身上下功夫?”

张明寻神色不变,浅酌了一口咖啡,说:“不用套我的话,你不就是想知道张深怎么了吗,我来见你就没打算藏着。”

黎醒表情变了一瞬,眉眼之间难掩焦急,他抱着杯身,急切追问:“这么久联系不上,老师真的出事了?”

“是啊,他马上就要没命了。”张明寻淡淡开口,像是在说一件无关要紧的事情。

无论真假,这条言论都足够致命。黎醒瞳孔紧缩,咖啡没拿稳泼了半手,烫得皮肉立马泛了红,他却像没有知觉一样,紧接着杯把,垂下眼睑问:“那么严重的话,您还会有时间处理我,甚至不惜扔下身份亲自来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