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山道上蹲凌却尘回来,半是兴起所致,半是为了那则有关水云台的委托,于是便整理着斗篷,假装不经意道:“乖徒,委托可还顺利?”
“还行。”凌却尘道,“但惹出麻烦的不是鬼祟,是魔修。所以要先见一见水云台掌门,否则当做鬼祟去对付,十有八九会丧命。”
沈修远纳闷:“既然水云台知道不是鬼祟,直接在委托里写明就行,为何要这样大费周章?”
“杜若也这么问过掌门,说是……”凌却尘向来不太记这种琐碎的细节,稍稍回忆了一下,才道,“那掌门说,因为水云台实在不能再与魔修扯上干系了。”
沈修远一颤,好像心里倏地空了一块。
听起来水云台这些年并不好过。
许久,他才从空落落当中缓过劲来,恹恹地耷拉下眼皮,没精打采道:“是这样。委托顺利便好,我去歇息了。”
“不过回来途中倒是发现一件趣事。”
“什么?”
“我和杜若去了一趟弃乱谷。”
沈修远瞳孔骤缩,半晌,才干巴巴道:“哦。”
他想,小徒弟没有回来就一剑砍了自己,估计是没发现那个山洞。
这点侥幸很快就被击了个粉碎。
因为凌却尘说道:“那里有个布下了还魂邪术的山洞。”
说时迟那时快,沈修远跳起来,火烧屁股似的往窗外翻去,灵活得像只兔子。下一瞬他就被拽了回来,一阵天旋地转后,被重重抵在了软榻上,动弹不得。
沈修远用力闭了闭眼睛。
后悔。
现在就是后悔。
自己到底为什么要管这个便宜徒弟死活,留在云琅崖,做人家的砧板之肉。
眼下可好,真的要被剁了。
在被制住的瞬间,他本能地轻轻蜷曲了一下手指,霜吟剑魂轻震,冷厉的剑芒都已经冒了尖,最终却还是被收了回去,只留下一朵转眼消融的冰花。
霜吟剑是清衍君的武器。
方才凌却尘说,水云台实在不能再与魔修扯上干系了。
不论是死去还是重活,他的身份都很不光彩,上不得台面,却又和水云台有着千丝万缕撇不清的关系。
如果在这里暴露,水云台恐怕就是下一个桃花溪谷。
所以沈修远没有动。
他闭着眼睛等了一会儿,没等来什么杀招,反而脸颊上感到了一丝痒意,像是垂下来的发梢轻轻拂过。
“……?”
他偷偷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只见凌却尘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没多少杀意,反倒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你跑什么?”
“方才是想对我动手?为什么又改了主意?”
“既然有本事破开结界,为何先前不走?还是……走了又回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