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澜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是撑着伞。他想安慰李见珩,可好像所有言语和动作都会是徒劳。
李见珩忽然转身,轻轻地搂住他。他低头,把脸埋在段澜的颈窝里,段澜闻到一股烟味。这是李见珩第二次在他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上一次,是在江边。
他听见李见珩轻声呢喃:“怎么办,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段澜摇了摇头:“你不需要有办法。”他说,“因为永远也不会有办法。很多事情是无法预料的,往往只能向前走。”
“会迷路。”李见珩闷声说。
段澜笑笑:“你知道吗……这让我想起我爷爷奶奶。以前他俩经常吵架,互相撂狠话,让对方赶紧去死,‘死了我也不管’。但谁一有病,最着急上火的往往是另一个人。”他说,“你俩反过来。谁都怕给对方添麻烦,谁都怕给对方拖后腿,所以总是想把一切都牺牲出去……有的时候,牺牲是件很自私的事情。你不想让她牺牲她的年纪该有的快乐,她也不想让你牺牲你的未来、你的学业。其实你很清楚,但你只是自私。”
他听见李见珩吸了吸鼻子,半晌说:“你为什么总是看得这么清楚。”
而段澜说:“因为我也有一样的想法。”
他陪着李见珩下楼,回到店里。
姥姥坐在桌边,见李见珩湿漉漉的回来,叹了口气,要他先去换身衣服。
段澜坐在角落,听着水声。
他想,这是李见珩更私人的一面,今天出现在他面前了。他不禁回忆起第一次遇见李见珩时,他还是个陌生人,第一印象,只觉得李见珩是个爱玩的普通高中生。
但阴差阳错的,他们就这样介入了彼此的人生。
直到看见李见珩手上的疤痕,才能窥见他过去人生的一隅。是段澜这样顺风顺水、温室里长大的孩子不可体验的残酷的真实。
李见珩在他面前时总是嘻嘻哈哈的,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温暖明媚,叫他觉得可以依赖。如今才发觉,李见珩也需要依赖的人。他明明也还是个需要父母羽翼的雏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