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毛上翘时,恍若风浪过后沉云散尽的大海,安静而深邃,乳白色的月光流淌而过,衬得整片海域在清浅的夜色闪闪发光。
这样的独特风景,也不过就是对方眨眼那一秒的事。靳然弯着腰两只手撑在膝盖上,嘴唇微微张开,愣愣地望着邱淮,似乎想要望到对方眼里的更深处去。
邱淮盯着靳然的嘴巴看了一秒,喉结极为微妙地滚动了一下。整个人身体前倾缓缓朝靳然靠去,伸出手在靳然的脸颊肉上重重掐了一把,嗤声道:“发什么呆?”
靳然迟缓地眨眨眼,嘴角抿出一个好久不见的小梨涡,本想如实说邱淮的眼睛很漂亮,话到嘴边时却变成了:“会动的真人果然比海报上不会动的要好看。”
邱淮抵着额头陷入无语,果然不该期待对方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事实上,靳然正有些心虚地摸着自己浅浅的梨涡。前十八年来,靳然都是跟着他爹相依为命,自然就把他爹说过的话奉为真理和宗旨。即便很多时候,他爹说出来的话都十分不靠谱。
很小的时候,靳然他爹就教过他,做人说话一定要实诚,尤其是对自己的朋友。如果某一天,有人对着朋友撒了非善意的谎,说话有所隐瞒。那么就说明,他从内心里不再把那人看做自己的朋友。
很多时候,这样的情况只有两种结果。一是他对那人有了隔阂,最终会和那人成为敌对的两方。二是他对那人有了作为朋友不该有的想法,而这样的想法大多都是对于恋人之间的想法。
说这话的时候,靳然他爹乐呵呵地捏一把靳然软软的脸颊肉,“你可得把这话给记牢了,这可是当代哲学大师的至理名言。”
小靳然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自那天以后,就对他爹生出了强大的信赖感。事实上,如果那时候靳然就深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重要性和真理性,就会在下一秒发现,那个所谓的当代哲学大师,就姓靳名靳然他爹。
当然,靳然心虚归心虚,却隐隐意识到,自己离想清楚心虚的原因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拍卖会进行到过半时,邱淮就从酒店里溜了出来,顺带手上还拖着一个人。骤然从温暖如春的酒店里过渡到酒店外深秋的夜里,凉风一个劲儿地往西装和衬衫领子里钻。
靳然两只耳尖都给冻红了,只惦记着自己放在林二少车上暖和的外套,“你先走吧,我等人。”
邱淮本来也是脑子一热,就把人给提溜出来了。等站在酒店门口冷风一吹,整个人才清醒起来,他和靳然不走一条道儿。正琢磨着怎么把人给打发走,就听见对方先开口打发自己了。
从没被人这么草草给打发过,大明星被冷风吹得心里发凉,语气更是冷了下来:“等谁?林宋川?”
靳然花了好一会儿才把林二少和林宋川对等起来。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见邱淮轻轻地笑一声,语气懒洋洋的:“虽然你们俩的事儿和我没关系,不过我还是好心提醒你一句,你最好快点和林宋川分手,他玩起来一向没个分寸。”
“林二少不是我男朋友。”靳然看他的眼神有点儿奇怪,“今天林二少开的跑车我上网查过了,很贵的。我连包养你的钱都没攒好,怎么会去找林二少。”
邱淮活生生地被靳然的话给哽了一下,还被靳然的眼神弄得十分憋屈。他真不知道自己该勃然大怒还是哭笑不得。大明星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才憋住没有告诉靳然,自己的身价明明比林宋川那货高!
总而言之,最后邱淮还是把靳然拎上了自己的车。
第七章
车是邱淮刚出道那会儿提回来的奥迪,后来就丢给了助理保管。有什么工作和活动,小助理去他家接他时都开的这辆车。
拍卖会开始前,邱淮就打好了中途离场的算盘,从小助理那儿把车钥匙给顺了过来。
车开到半路,邱淮才想起来问靳然家住哪儿。靳然告诉他的地址又和他们正走的方向完全背道相反。
大明星对于自己把靳然拉上车这件事儿毫无愧疚感,“那我找个路口把你放下,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靳然决定努力攒钱以后,上班就再也没有打过车,“那你在公交车站停一下,我搭公交回去。”
大明星就挺纳闷,靳然家境也不差啊,至于连打个车都舍不得吗。只是疑惑归疑惑,他还是掉头找车站去了。
大晚上秋风肆掠,公交车站附近的路灯有气无力地打着光,秋风中婆娑的树影漆黑诡异,站牌前一个人也没有。
大明星当即就犹豫了。这地儿也怪吓人的,放靳然下车,没准对方就吓得坐错车了。而且这家伙怪怕冷的,他扫一眼靳然身上单薄的外套,在靳然解开安全带前发动了车,“还是去地铁站吧。”地铁站里比较暖和,也不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