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多年前，科学家、社会学家、政治家、文学家威廉·海夫纳在写作一本星际科幻小说的时候，提出了一个观点：当人类迈出通向宇宙的重要一步的时候，人类就不再是人类了，而成为了一个全新的物种；正如同在地球的历史上，当鱼类跳上了海岸，渐渐演化成两栖类、哺乳类并发展成人类一样，这都是没有回头路的。这是一个进化的过程，一个极为残酷的进化过程。这个进化过程中，绝大部分的人类都会死去，剩下的那些，才能够成为全新的物种。

在写作完这本小说之后，海夫纳以此为基础，发展处了一整套极为复杂周密的理论，设想了人类迈向宇宙所需要的各种技术，规划出了一个庞杂的技术体系。他认为，人类是不可能来得及做好周密的准备的，因为传统的人类生存、发展体系，消耗掉了太多的资源，并且将消耗掉越来越多的资源，人类，将没有足够的资源用在发展适用于宇宙生存的科学技术。威廉·海夫纳的理论吸引了无数对未来有期待、有憧憬的人，聚集在他周围，和他一起丰富和完善这样的技术谱系。随着科学发展和人类社会演进，似乎每一步的前进都在验证海夫纳学说的正确性。

海夫纳死后，海夫纳学会正式建立了起来，一大批各个领域的学者、商人、军人、政治家聚集在这个学会里，他们悲天悯人，希望能够通过学会的共同努力，推动科学技术的高速发展，让人类在进入太空以前，尽可能准备好，付出尽量少的牺牲。这并不是野心，而是人类续存的基本需要。如果经过残酷的竞争和淘汰，留存下来的人类数量不足以支持一个哪怕是最小规模的健康的人类社会组织，那人类的灭亡不过是个时间问题。只有保存足够多的人类生存下来，人类才能在经历了最黑暗的时刻之后，赢来在宇宙空间中的伟大复兴。

人口素质、社会形态、科学技术……这是整个海夫纳学说中最为核心的三大支柱。由于海夫纳学会中有不同职业的成员，他们的立场自然会形成不同的分野，由于认为三大支柱的侧重点不同，海夫纳学会渐渐形成技术派、社会派和素质派三部分，互相之间有合作也有竞争，三大流派都建立了各自的组织，开展他们的研究和实践。技术派的核心组织就是传习会。

在传习会时期，技术海夫纳流派就拥有数量庞大的企业，有极强的研发和生产能力。而且，整个组织一直遵循海夫纳留下来的技术谱系，一步步有条理地发展。海夫纳学说的确是个极其伟大的学说，其正确性不断得到验证，其技术谱系也让技术海夫纳流派多年的发展中一路向前，几乎没走什么弯路。他们掌握着最先进的各种技术，很轻易就能够让技术优势转化为商业上的领先地位，经过前前后后几百年的发展，虽然屡经起伏，但技术海夫纳流派，传习会、科学振兴委员会以及现在的复星集团，已经毫无疑问地成为了全世界最为庞大，庞大到可怕的技术、商业实体。世界五百强企业里，直接和间接属于复星集团的，有190家。复星集团的经济实力如果折算成是一个国家，能够在世界上排名第六位。

复星集团追求的就是技术垄断，因为他们安全遵照着海夫纳学说的谱系，希望将尽可能多的资源，尤其是人力资源集中在对未来最有价值的技术上，自然矿产资源什么的可以通过其他方式来解决，可优秀的科学家，尤其是那种惊才绝艳，能够对整个人类社会产生巨大影响的科学家，那是不世出的奇才，人类历史上都屈指可数，要是这些人的脑力浪费在某些领域，那是对全人类的犯罪。

“知道为什么我们那么纵容你了吗？”安莲冷哼着说：“因为……我们认为，你是这一代最伟大的科学家，至少是之一。我们需要你的才能，整个人类需要你的才能。只要能够把你按到技术研究中去，我们不惜一切代价。没想到，我们苦心经营，甚至不惜搞出了一个限制我们自己的‘信息安全委员会’，并且复星集团旗下企业，上上下下那么配合，也没能把你留在汉京。你……绝对不能死，绝对。”

林闻方目瞪口呆，朱芷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怎么能想到，在一系列的变化里，安莲和她背后的力量，居然做了那么多工作，动用了那么庞大的力量。“你……这个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林闻方愣了半天，才难以置信地说。

朱芷叹了口气，说：“我相信……复星集团渗入到了联邦生活的各个领域，其实是根本剥离不出去的。复星集团也不过是这个技术海夫纳流派的经济表象吧，更多和你们志同道合的人，以各种身份生活在联邦、莫亚以及其他国家，以各种方式遂行你们的这种……可怕的理想。联邦军方、政界被你们渗透得很深。不然，也就不存在影魔这种诡异的部队了。那是你的玩具吧。很难想象，一支不上战场的特种部队，耗用的军费占据联邦军费总开支的10％，大概不到点，不过也差不了太多。政府部门居然从来没通过任何审核之类的议案。虽然联邦政府不断在更替，但是，你们能够把持的，还是大部分实体力量吧。林闻方在那个什么信息安全委员会里的时候，我就在想，你们到底在搞些什么。原来，你们把林闻方看得那么重要啊……我本来以为，你们只是因为人工智能技术，希望他能出力而已。”

安莲坦率地说：“是的，一开始的确是那样。但是，人工智能、机甲、分布式计算等等，他陆陆续续改编的，已经不仅仅是一些技术分野了，而是整个计算领域。不过，目前来说，还是在和我们捣乱比较多。所以，我只能选择开诚布公地和你们谈谈……”

林闻方苦笑着说：“你还真看得起我。”

朱芷补充道：“不光是你，还有岳羽音。当初你们在申海市的时候，安莲就让我出手救援你们，你和岳羽音都在名单上。岳羽音的身份是‘概念战术专家’，指的，是她在游戏里开发出来的那些机甲战术吧？”

安莲点了点头。“她是目前所有对机甲战术有所阐发的人里，最没有战术成见，最有想象力，也最认真、仔细的一个。”安莲看向了林闻方。林闻方瞠目结舌，这比自己作为信息技术的专家被看中更让人难以接受。

“别这么看着我，这些都不是我一个人做的决定，而是我们的一个小小的委员会一起。”安莲说：“需要决定的事情很多，很复杂，很麻烦。我是威廉·海夫纳的后裔，也只不过是让我能够有一个相对好一点的起点，让大家见证我的能力。现在，我是复星集团的总裁，但是，的确，这不过是个表象而已。同时，我也是，只不过是我们的组织的一个执行官而已。”

林闻方忽然问道：“月面城市远望洲，也是你们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