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勤,突骑施人还是突厥人?”张潜眉头轻皱,脸上的困惑远远多于紧张。
突厥主力远在河套以北,按理不会有特勤级别的将领出现在西域。而突骑施人目前打得还是反周以悌不反大唐的旗号,有资格打特勤旗帜的,只可能是娑葛本人。
不过,他很快就不用困惑了。敌军来得像风一样快,几乎是在与弟兄们换好铠甲的同时,就到达了他的视线之内。
主动与车墙保持三百步的距离,敌军纷纷拉住坐骑,在大箭(队长)们的指挥下,重新整理队形。与此同时,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突骑施贵族,在二十多名亲信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走向了车墙。
“大唐怀德郡王娑葛之弟,叶支开国县公遮孥,久仰张少监大名。特奉家兄之命,前来迎接少监去碎叶城做客。”在距离车墙一百步位置,重新拉住坐骑,年轻的突骑施贵族,自报家门和来意。一口长安官话,说得字正腔圆!
……
“啪!”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白棋大龙被屠,瞬间一败涂地。
“你输了!”太平公主李令月手指轻敲桌案,朝着对面空无一人的座位说道。涂满脂粉的脸上,写满了疯狂。
第二十九章 大风
“那天风很大,阳光亮得扎眼……”很多很多年后,被誉为大唐边塞双璧之一的王之涣,躺在葡萄架下的摇椅上,闭着眼睛对儿孙们回忆。
作为同中书门下三品,瓜、沙、伊、西、庭五州节度使,检校兵部尚书,他的战功和他的诗作一样耀眼。然而,他这辈子最爱在儿孙面前提起的,却是在前往疏勒路上那一战。
那是他平生第一次上战场,表现只能算中规中矩,功劳也只是一个三等。然而,却彻底点燃了他心中的梦想。让他从此投笔从戎,在儒将的路上一去不回!
他这辈子都不会承认的是,那天,他其实非常紧张,腿一直在哆嗦,手臂也远不像平素写诗之时那样灵活。而偷眼四下看去,周围将士们,也一样紧张得要命,脸色发白,汗珠顺着鬓角缓缓下滑。
即便紧张得无法呼吸,王之涣却咬着牙,帮助任五和任六等人,将几部简易投石机,从马车上拖了下来,然后又帮助大伙,以最快速度将投石机竖稳。随即,又在旁边陪着大伙一道,用摇橹、绳索和滑轮配合,将投臂悄悄拉到了待发位置,调整好了标尺。
四周围的弟兄们,也互相配合着,以最快速度将火龙车从马背上卸了下来,对着燕尾阵的正前方和正最后方,结成两道活动的车墙。每个人都紧张得脸色发白,呼吸宛若耕牛一样沉重。
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但是,前几次,他们身边都有经验丰富的朔方军撑腰,距离城市也不算远。而此时此刻,他们却是一支孤军,距离于阗三百里,距离疏勒,走最短的路也还有三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