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虚地朝外屋看了一眼,借助朦胧的灯光,他看到了对面床上的被子下,有个瘦瘦小小的隆起。刹那间,就感觉踏实了许多。
然而,一股熟悉的酒精味道,却悄然飘入了他的鼻孔,让他的眉头,又迅速皱了个紧紧。
大腿处的伤口,是下午时请孙安祖帮忙重新清理过的。因为是贯穿伤,不需要缝合,在清理之后,就用干净的葛布做了包扎,按道理,酒精味道不该如此“新”才对。而现在,空气中的酒精味道,却是刚刚挥发出来的,时间肯定超不过一刻钟!
天天跟酒精打交道,又亲手调制过许多加了天然香精的不同度数白酒,张潜对酒精挥发后的味道变化,再敏感不过。而紫鹃不可能偷偷喝酒,更不可能放着味道好一些的菊花白不喝,却去偷喝添加了硫磺的七十五度酒精。
假装自己毫无察觉,他继续一只手端着杯子,另外一只手扶着桌案,缓缓将身体向床边儿移动,一步,两步,三步,近了,更近了,挂在床边墙上,专门用来装饰和辟邪的宝剑,已经伸手可及。
然而,没等他伸出右手,身背后,却已经响起了一个他这辈子都不愿意听见的声音,“别拔剑,你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你此刻腿上有伤,行动不便!”
“半夜入宅行窃,可不是墨者所为!”张潜不屑地回应了一句,却果断选择了放弃。回过头,朝着说话者冷笑不止。
来人是骆怀祖,张潜在听到此人所说的第一个词的同时,就判断出了其身份。而后者,也知道继续藏头露尾,没任何意义,索性一把摘到了脸上的蒙面,倒拎墨家的掌门信物铁秤杆,轻轻拱手:“事急从权,入室行窃,固然有违墨家门规,可天底下,除了武库、军器监和你家,骆某想不出,还能从哪里找到第四份火药(酒精)出来!”
“皇宫、太医署、朔方军!有酒精的地方可是多了。”张潜一边用语言分散对方注意力,一边快速在脑子里琢磨,如何才能在对方击中自己之前,逃出屋子去,喊家丁前来助阵。
“那些地方,戒备森严,我进不去!”骆怀祖倒也光棍儿,用秤杆轻轻敲了下桌案,低声回应,“就你这里方便,并且,你也是墨家子弟,我拿你的东西,可以算作同门之间互通有无。”
“你受伤了?需要酒精消毒?”张潜敏锐地发现,此人始终在用左手控制秤杆,笑了笑,对逃出魔掌的信心大增。
“背上挨了一箭,但是,哪怕是单手,也照样能打得过你这没杀过人的雏儿。”骆怀祖显然曾经到过刺杀案现场,将张潜当时的表情,看了个一清二楚。笑了笑,非常自信地补充。
“怎么受的伤?”张潜装出满脸好奇模样,小声询问,同时缓缓给自己的右腿和右臂蓄力。
“白马寺的和尚,欺负你家门口了。你能忍,我们墨家却不能由着别人这么欺负。”骆怀祖冷笑着看了他一眼,回答得言简意赅。“所以,我就抽空去了一趟,顺便收了一些利息回来。”
“秦墨和齐墨,已经分开了一千多年!而我想报仇,有自己的办法,不需要借助他人之手。”张潜早就猜到,白马寺的灭门惨案,肯定与骆怀祖脱不开干系,因此也不觉得有多惊讶。继续一边用语言分散对方的注意力,一般在脑海里,策划最佳脱身方案。
左手掷出杯子,即便砸不中骆怀祖,也能将此人砸个手忙脚乱。然后跳过床铺,滚向外屋,顺势可以用右腿踢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