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有所思的看着赵括,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进行了一次简单的探讨之后,众人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而吕不韦则是与赵括一起前往自己在大学城内的书房,他们在这里收藏了很多的书籍,并且免费的借给他人来观看。走在路上,吕不韦忽然问道:“我听闻,甘罗最近常常待在您的府邸里?”赵括点着头,说道:“我想让他出使塞外……”

“他应当是很开心的同意了吧。”

“他的确是同意了,可是他并不知道塞外的那些语言……他需要出使,得解决语言障碍,才能前往……我其实是想要打通与西域的联系的,您不知道,这很重要……而且,如今是最好的时机。”赵括将自己的西域方略透露了一些,吕不韦认真的听了片刻,说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若是您需要一个精通塞外语言的人,那我可以介绍,我从前有一位晚辈,他父亲曾是一位北地的商人,我曾跟他父亲做过生意,他父亲能说一口流利的林胡语和匈奴语,他在其父的熏陶下,也是掌握了不少语言,长大之后,就一心研究这些东西,精通多种言语……”

“哦?那他如今在什么地方?”

“应当是在北地,我可以派人将他接回来,他是一个不错的向导,还是一个很好的译者。”

赵括答应了他,随即,两人又沉默了下来,许久都没有言语,到了书房,两人缓缓坐了下来,吕不韦揉了揉自己酸痛的双腿,无奈的长叹了一声,“老了……老了……”他看向了赵括,说道:“听闻这次征南,死了一位将军?”

“是啊,战死了一位将军,皇帝非常的愤怒,若不是我拦着,他甚至想要在楚地多郡组织士卒二度进攻西南……西南的敌人啊,之所以难对付是因为他们藏在山林之中,再多的士卒也没有用,只能一点点的将他们围困起来,通过完善驿站道路等设施来实现封锁。”

“若是您前往西南,战争早就该结束了吧。”

“不,就是我在西南,也只能是缓慢的拿下敌人。”

两人再次沉默了下来。

“武成侯啊……我怕是熬不过这个寒冬了。”吕不韦忽然说道,赵括一愣,打量着面前的老友,“为什么这么说?”吕不韦平静的看着前方,恍惚地说道:“我常常会感觉到窒息……在有些时候,我甚至很长一段时日里都无法呼吸,我认为自己要走了,可是,我又活下来了,这样的情况开始变得频繁起来……”

“您不知道,这些时日里,我总是在死亡边缘徘徊……刚开始的时候,我很害怕,可是到了现在,我却习惯了,我甚至觉得,若是能早些离开,也不是坏事……”他苦笑了起来,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我这里疼的厉害,闷疼……一到夜里,就是不断的咳嗽,无法入眠……这是在是太折磨人了。”

若是从前的赵括,或许会安慰吕不韦,或许会打断他的话,可是到了这个年纪,很多事情,赵括却是看开了,他能体会到吕不韦的那种心情,人总是希望自己的亲人能永远陪在自己的身边,从而厌恶他们提起死亡这件事,甚至不许他们离开自己。可是,他们不会知道,当事人真正的想法是什么样的。

能理解吕不韦的,或许只有赵括,他与吕不韦一样,忙碌了大半生,到如今,只剩下这具疲倦而年迈的身体,就好像一台腐朽的机器,在颤抖的运转着,发出剧烈的难听的噪音……他们总是能感觉到疲惫,发自内心的疲惫,无论是在作什么,睡着或者清醒着,那种疲惫却无法摆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