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夫人迅速瞥了一眼李维正,一丝慌张从眼中一闪而过,她连忙笑道:“她身体有些不好,不能吹风,在内室和老太太一起,等你们进去呢!”
叶夫人眼中的慌张被李维正看在了眼里,他心知肚明,这必然是叶天明不准她出来了,从叶天明在处理叶苏童一事上的态度,便可以看出他对自己的细微变化,刚刚加入太子党时对自己可谓充满感激,甚至还准叶苏童跋涉千里去山东,这就隐隐有承认婚约,要把她许给自己的意思了,可一旦太子势微,尤其在自己遭遇到官场险恶时,他的态度就开始有些转变了,不再准许女儿和自己相见。
对于叶天明的这种候鸟型态度,李维正已经见怪不怪了,说实话,他现在也不想见叶苏童,他来叶府可不是为了谈情说爱,他对自己能否渡过这次官场劫难着实没有半点把握,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再连累叶苏童,所以他只笑了笑,并没有多言。
一家人簇拥着紫童和两个小家伙向后宅走去,叶夫人瞅了一个空,悄悄对李维正道:“紫童父亲在书房等你呢,你先去吧!”
李维正点了点头,便给紫童的小丫鬟说了一声,快步向位于中堂的书房走去,叶天明的书房和汉阳时没有什么区别,满屋子的书,几口大箱子里堆满了他平时的一些画作和书法,此时叶天明刚刚下朝回来,他正伏案飞笔疾书,写一本明天要上呈给朱元璋的奏折,正写着,管家进来低声禀报道:“老爷,李姑爷来了。”
叶天明随即放下了笔,将写到一半的奏折收了起来,随即吩咐道:“请他进来吧!”
正如李维正对他的了解,叶天明对李维正的态度也微微有了一点变化,这种变化的原因不在太子病重,而是李维正此时遭遇的官场凶险,正如有人落水后,有的人会奋不顾身跳河去抢救,而有的人则惜身退缩一样,叶天明显然是属于后者,他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十几年,对官场上的权力斗争已经十分敏感和洞察入微了,他一点也不看好李维正。
他承认李维正手段很厉害,少年老成,有官场上的天赋和才干,善于抓住机会,但自古就有句俗话,叫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作为以一名经营者,无论他有多么强的才干,但如果没有资源供他支配、运用,那么,一切都是空中楼阁,对于商人,这个资源是钱,而对于官场中人,这个资源就是人脉。
李维正恰恰就差在人脉上,以前,他有太子这个大后台,人人和他打交道都要给太子几分面子,所以,他无往不利,而现在太子病重,已经自顾不暇,他这个后台也就失去了,他现在除了锦衣卫那边还有一点人脉外,满朝文武还有谁肯帮他?不仅如此,他的对手可是新储君的大热门秦王殿下,还有詹徽、孙家泰这些重量级人物,这样一来,朝中起码一半的大臣都将视他为敌,如此力量悬殊的斗争,不说叶天明也知道,这次李维正必败无疑。
如此,他怎么还可能把自己卷进去,替李维正作垫背之人呢?
书房门开了,李维正走了进来,他躬身行一礼道:“小婿参见叶伯父。”
按理,李维正应该称叶天明为岳父,但过去的不愉快使李维正始终开不了这个口,叶天明也一样不肯称他为婿。
“自己人就不用这么多礼了,你坐吧!”叶天明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让他坐下,待李维正坐下,叶天明便开门见山道:“我找你来就是为你被弹劾一事,你不要插口,好好听我说。”
“小婿洗耳恭听。”
叶天明瞥了他一眼,便开始缓缓说道:“你眼前的形势确实很不妙,你在长期在外,很多事情你不知道,但我却很清楚,你擅自占领高丽的耽罗岛,炮轰釜山,这件事在朝中激起多大的风波,你知道吗?一百二十名大臣在兵部尚书孙家泰的弹劾书上签名,就算皇上想保你,面对这么大的压力,他也不得不考虑了,这就是詹徽的人脉,你能和他比吗?”
李维正一言不发,默默听着叶天明的教诲,叶天明见他还算恭顺,便叹了口气道:“也罢,看在我们翁婿一场的份上,我给你指一条明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