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封淡然一笑,没有回答,所谓的誓约在政治家嘴里连个都不算,那不过是当初缓兵之计罢了,将南汉兵马引来,不是要和他们同场竞技,而是要趁机歼灭之……
……
京城被南北夹击,四面合围,紫禁城里一片凄风惨雨,大家不是不想跑,而是根本没地方跑,出了京城就是反贼的地界,倒不如呆在城池高大的京城里面,至少京营大军还有十几万,粮草也还充足,固守个几个月不成问题。
皇帝枯坐在奉天殿上,以往他并不喜欢宽大空旷的奉天殿,而是爱呆在养心殿的暖阁里,此刻他才意识到,奉天殿的御座才是他的最爱。
坐在这里,将殿门统统打开,放眼望去,重檐叠阁,一层层的黄色琉璃瓦,皇家气度尽收眼底,如今这种景色是看一眼少一眼了。
身旁的太监越来越少,平日里人来人往的皇宫,如今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天知道这些家伙都哪里去了,就连曹少钦都不见了。
皇帝哪里知道,这些胆大包天的阉人们知道大周将灭,皇宫将不复存在,都去偷窃宫中财物去了,大太监偷珠宝瓷器字画古玩,小太监偷桌椅板凳,甚至有御林军半夜里拿刀刮铜水缸上的镀金。
就算知道这些,皇帝也没心思去管了,此刻他面前摆着一杯苦酒,却怎么也吞不下去,前日翠妃被城外炮声惊了,不小心滑胎流产,死婴的确是个男孩,老张家最后的希望完了,皇帝的心也死了。
记得当初,自己还是高邮县一个小混混,因为被盐场的弓手欺辱,一怒之下带着士信,士德、士义还有李伯升等十八个兄弟冲进盐场,乱刀砍死弓手,从此便走上了一条不归路。那时候母亲就劝告自己:还是太太平平过日子的好。
张士诚并没有听母亲的话,因为起兵反元是当时的大趋势,天下英雄遍地而起,自己并不是最强大的,但却是最有眼光的,他游刃于各大势力之间,先是娶了刘福通的女儿,后来又投靠了汉王,再后来瞅准了机会发动兵变,终于如愿以偿登上了九五之尊的宝座。
但是回望这些岁月,除了面南背北,受万人敬仰的尊崇以外,自己还有什么?
发妻死了,大儿子死了,三儿子也死了,女儿被自己害死,最后的儿子也死在母腹之中,次子和四子虽然苟活,但这两个畜牲为了争夺储君位置,无所不用其极,早让自己心寒。
到头来孑然一身,称孤道寡又有何意。
皇帝久久坐在御座之上,幻想着另外一种生活方式,如果最初的时候自己没有砍死那个弓手,或许现在依然生活在高邮,儿孙满堂,承欢膝下,亦或者自己没有发动兵变,那么现在或许高官厚禄,衣食无忧。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如果重来一次的话,我依然会这样做!
皇宫内忽然响起了悠长的钟声,这是报丧的钟声,一个太监仓皇奔来,向皇帝禀告:“皇太后晏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