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这种极端情况的发生,杨国忠未雨绸缪。一边派遣心腹将领杜乾运以拱卫长安为名,在长安城附近广募无赖少年入伍。一边奏请李隆基,调哥舒翰及其麾下的河西兵马入卫。但这两支力量,一支仓卒组建,短时间根本无法形成战斗力。另外一支,则需要看哥舒翰本人的态度和心情了。
在宋昱看来,哥舒翰这家伙如今有重病在身,对河西军的掌控力大不如从前。并且参照其以往的经历,这家伙人品也未必靠得住。当年四镇节度使王忠嗣一手将哥舒翰从名不见经传的小校,提拔为河西节度副使,对其可谓有再造之恩。然而在王玄嗣被李林甫诬陷谋反之际,哥舒翰却根本不愿出钱出力营救。反而振振有词地说什么,“若直道尚存,王公必不冤死。如其将丧,多赂何为”,结果王忠嗣前脚被贬,后脚哥舒翰便取代了他陇右节度使的职位。
杨国忠心里对哥舒翰人品,也不太有把握。却不相信自家还有更好的选择。“眼下西域那边,早就是大雪封路,军令根本送不过去。信使至少明年开春才能抵达大宛。而令弟和那个王明允带兵赶回来,路上又是几千里……”
“只要他们有个态度即可!”宇文德不肯让宋昱一再瓜分自己的功劳,咬牙切齿地插嘴。“大唐,大唐东边已经反了一支兵马了。再也承受不起另外一支虎狼之师!”
“住嘴!”杨国忠勃然大怒,“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么?嘴上有个把门的。”
“我只是说,让别人感到威胁。又不是真的劝大人谋逆!”宇文德擦了下嘴角上的血迹,对杨国忠的谨小慎微倍感失望。“咱们大唐,如今能打的精兵,也就是叛军、河西、安西、大宛这四支了。叛军就不用说了,河西军要看哥舒翰的心情,安西军在封常清那死榆木头的掌控下,必然是只肯效忠朝廷。大宛军人数虽然少了些,可战绩在那摆着!两位带兵的重将,又是属下跟宋大人的亲兄弟。只要您说这支兵马唯独您马首是瞻,谁敢赌一赌他们不是您的嫡系?!”
这几句话,可是全说道点子上了。不由得杨国忠不怦然心动。他跟大宛都督王洵没什么交情,可也没什么私怨。如果脸皮厚一些,把破格提拔他的事情也算在自家头上的话,还可以说对其有过‘知遇之恩’。至于宇文至,当年就做过杨府爪牙朱七的小跟班儿。还有宋武,他能有目前的成就,也跟杨家的照顾分不开。至少,他哥哥宋昱如今跟杨家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大张旗鼓炫耀他们的战功,提拔他们,每个人都授予显职显爵,倒也不算什么难事!”一想到对方的确有用,杨国忠的小贩子性格,就立刻又暴露无遗。“当年李林甫和王鉷联手发难的那回,杨某,杨某的确有疏忽之处,没能照顾到令弟。如今,如今又要让他替杨某奔走,恐怕,恐怕……”
“舍弟只求光大宇文家,不会对过去的事情斤斤计较。况且那次,大人也给了宇文家足够的补偿!”提到过去的事情,宇文德立刻替自家弟弟表态。“只是,假若大人想让外界以为大宛都督府的确归大人所掌握……”
“我懂,我懂!”杨国忠知道宇文德想借机讨取些好处,笑着点头,“都是实实在在的战功,只是最近事情多,才把褒奖的事情给拖了下来。重设天马都督府有点难度,不过大宛都督府下面,设一个兵马使,一个副都督,应该不成问题。王明允因为其家世的缘故,甚得陛下赏识。所立下的功劳又是实打实,根本无可挑剔。杨某暂且无法以他人取而代之,只能用厚恩笼络。他已经是三品将军了,加一等,为怀化大将军,封侯。官职和爵位依旧比你们两个的弟弟高一些,请二位体谅杨某的难处!”
这已经是公开将国家官爵作为私人货物抛售了,众人却习以为常。纷纷起身,向宋昱和宇文德二人道贺。宋昱和宇文德本意可不止是为了给自家兄弟讨好处,先拱着四下回了一圈礼,然后分别说道:“他们知道自己能有今天,全靠宰相大人的赏识。日后必然会全心全意供大人驱策!”
“舍弟那个人,向来知恩图报。大人如果能重金征募死士,顶风冒雪将军令送到大宛。他肯定会星夜赶回长安替大人效力!”
“关键是怎么往回赶!”提起长安跟大宛之间的距离,杨国忠脸上的笑容顷刻消失不见,“倘若让安禄山进了长安,什么功名富贵,都变成了过眼云烟!”
“急调将,缓调兵!”又是宋昱,以一句话,解决了杨国忠的所有难题。“封常清之所以挡不住安禄山,处处受人擎肘仅为其中原因之一。另外一个重要原因,便是他几乎独自一人在对抗整个安家军,身边连个帮忙的都没有!如今他退到了渑池一带,收拢残兵,更需要有得力部将前去帮衬。而杜大人那边,也急需一位既能练兵,又会打仗的帮手!”
“你是说,让他们几个先赶回来,让大军缓缓而行?!”杨国忠皱着眉头,仔细品味宋昱话中的内涵。不得不承认,这主意非常高明。把宇文至和宋武安插到封常清和高仙芝麾下,至少能保证封常清和高仙芝二人,无法完全倒向太子那边。而王洵当年在白马堡中,便曾经协助过陈玄礼训练飞龙禁卫。无论是看在其于飞龙禁卫中间的人望上面,还是看在其本人的能力上面,都应该调到长安附近委以重任。
“那支兵马,走得紧点慢点无所谓。不直接去面对叛军更好!”宋昱点点头,嘴角浮现了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