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告诉你等王家出事儿的?你等为何要跑?”高力士皱了下眉头,继续追问。
“是,是……”管家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带着哭腔回应,“就在刚才,杨国忠带领亲卫来过。没抓到老爷,又奔邢家杀去了!”
“这厮……”高力士心中暗骂杨国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脸上却不愿表现出来,咬了咬牙,迅速将坐骑朝西方一捭,“跟我走,去金城坊继续捉拿反贼!”
“诺!”发觉对手居然如此不堪一击,众将士愈发士气高涨,答应一声,跟在高力士马后直扑目标。
金城坊位于长安城西北,与皇城仅有一坊之隔。须臾之间,众将士拍马杀到,却只看见坊子口掉了一地兵器,几名身穿剑南节度使牙兵服色的家伙,围着一棵三尺多高的珊瑚树大打出手。(注1)
“这是怎么回事?”高力士大怒,跳下坐骑,抡起马鞭,冲着几名争抢珊瑚树的牙兵抽将过去。
“你,你敢打我!”几名牙兵被打懵了,本能地低头捡兵器,却又被李元钦和赵怀旭等人拥马槊抽翻在地。明晃晃的槊锋面前,他们终于恢复了几分理智,愣了愣,大声喊道:“别动手,别动手。这玩意给你们就是了。王家里边,宝贝多得很,大伙犯不着动刀子!”
“你们这些废物!”连一向待下属比较宽容的周老虎都看不下去了,上前数步,一人赏了对方一个大嘴巴,“睁开你们狗眼看看,面前站得是谁?节度使大人哪里去了?怎么就留了你们几个废物在这儿丢人现眼!”
“啊!”几名牙兵捂住肿起来的面颊,定神细看。这才认出先前拎着鞭子抽人的是个身穿大将军铠甲的太监。脑袋瓜子立刻“嗡”地一声大了三寸,一个挨一个跪倒在地,大声求饶:“不知道高骠骑驾到,我等该死。骠骑大将军高抬贵手……”
“去你奶奶的高抬贵手!”高力士抬起腿来,将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名节度使牙兵踢翻在地,“老子没功夫搭理你等。杨节度去哪了?反贼被抓到了么?”
“跑,跑了!”其他几名牙兵赶紧停住求饶声,争抢着回答,“朝西南方跑了,节度使大人命令我等在此封门。禁止任何闲杂人等……”
说到这儿,他们终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咧了咧嘴,讪笑着解释:“小人们都是打剑南来的,没,没见过这么多宝贝。正,正想抬一棵给贵妃娘娘送,送到宫里边去……”
即便他们不把贵妃娘娘抬出来,高力士也没心思处置他们。对方是杨国忠的亲卫,打狗也要顾及几分主人的颜面。况且眼下两个谋反要犯全都不见踪影,谁有心情跟几个垃圾小兵为难?
跳上坐骑,高力士带领一众禁卫,沿着紧邻金城坊的小巷,径直向南。这回倒是没费太多周章,就辨明了钦犯去向。因为每隔着十几步或二十几步,大伙都能在巷子旁看到一滩血迹。在血泊中打滚的或者是节度使府牙兵,或者是长安城的差役,或者是龙武军小卒,身上的伤都未必立刻致命。一个个却喊得撕心裂肺。
“如此货色,怪不得颜季明瞧他们不起!”亲眼目睹长安城日常守卫者们的窝囊废模样,王洵都跟着觉得脸红。就这类货色,平素居然用来拱卫京师?真的有外敌打过来,不用太多,像安西军那样的精锐有五千人,就可将长安城轻松拿下。
猛然间,他又想起了两个多月前的酒宴上,张巡和周啸风等人的争执。当时他也觉得,小张探花过于杞人忧天了些。如今跟实际情况对照一下,恐怕谁都无法否认,小张探花当日的担忧很有道理。
“京畿之地已经近三十年未闻兵戈之声……”恍惚之间,高适当日的话也在王洵耳畔响了起来。“陛下已经对此有所察觉,所以才委托封将军重整飞龙禁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