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安庆宗之死,李隆基并不是很放在心上,他已调集了近四十万大军拱卫在长安周围,还有在洛阳、陈留一带也部署了重军,对于河东安禄山所厌恶的三十二名中高层汉将,他也赏赐有加,得到了他们的效忠,随着削藩的进展顺利,他的信心开始渐渐恢复,他已经不再惧怕安禄山造反,至于安庆宗,早晚也会被他杀掉。
但李隆基想知道的是,是谁杀了安庆宗,他想知道是谁要逼安禄山造反,这觉得这很可能是一个阴谋,而在这个阴谋的背后,又隐藏着怎样一个秘密?
这个案子他交给了杨国忠,在随后他的精力放在了削藩上,也顾不上此事,现在河西、朔方、剑南三个藩镇问题都已解决,他又忽然想起了此事,这件事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虽然此事再没有后续发展,但对权谋异常敏感的李隆基还是觉得其中有问题。
忽然听李隆基问起此事,杨国忠心中一阵猛跳,他喉咙发干,努力地咽了口唾沫颤声道:“臣无能,没有找到线索,但臣以为、以为……”
他想说出自己早准备好的托词,可是看见李隆基严厉的目光,仿佛已经将他的老底看透,他一阵心虚,竟说不出来。
“相国以为什么?”李隆基看出了杨国忠的不安,目光立刻变得柔和起来,他查不出,也就算了。
随着李隆基的眼光和语气变得温和,杨国忠心中陡然一松、压力顿消,他立刻欠身道:“臣猜想会不会是安禄山自己所为,以寻找出兵的借口。”
“胡扯!安禄山只会将他儿子接走,而不是杀死。”李隆基听他说出这等低水平的话,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他摆了摆手,不屑地道:“此事相国就不要过问了,朕有别的事交代于你。”
“是!”杨国忠不知他的真实想法,只得忐忑不安地应了。
李隆基背着手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看杨国忠,忽然淡淡一笑道:“最近十天之内,你一共去了三次庆王府,第一次呆了一个时辰,第二次呆了半个时辰,第三次,也就是前天,你竟呆了两个时辰,难道你们的关系竟密切到这种程度吗?”
这句话仿佛是晴天霹雳,杨国忠惊呆了,自己与李琮的关系,皇上竟知道得清清楚楚,他的腿一软,‘扑通!’跪了下来,额头上的汗珠滴下地来,浑身战栗,仿佛末日来临一般。
李隆基见杨国忠被镇住,这种效果就是他所希望见到的,他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徐徐道:“相国,你是百官之长,也是百官的楷模,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你的一言一行对百官都是一种指示,要注意正确引导百官,你明白吗?”
李隆基的循循教诲使杨国忠忽然又看到了希望,他立刻意识到,李隆基只知道自己和李琮关系密切,但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密谋,应该还有机会,就在这一霎时,杨国忠毅然下定决心,他要劝说李琮放弃那个荒唐的念头,至于假传圣旨责任,就让吉温去承担,谁让他未经自己同意,擅自出谋逆的主意。
他立刻回道:“陛下,臣与庆王私交颇好,臣以为他既然要为东宫,就应该多了解一些朝中例制、多了解一些民生艰辛,所以就多有往来。”
“谁告诉你他要为东宫,朕说过吗?他是长子,为朕分忧是应当的,难道这就意味他要为东宫吗?”
李隆基先是轻言细语,但说到后面,他竟有些恼火起来,盯着杨国忠道:“天宝五年,朕那样对待亨儿,李林甫尚不敢轻言废立,你也是右相,却在毫无征兆之下,竟敢擅自说朕要立庆王为东宫,误导百官,正事却半点不做,有李林甫在,朕何至于如此殚心竭力,你、你怎么就差李林甫那么远呢!”
李隆基越说越气,他见杨国忠象一头猪似的伏在他面前,又想起上次他擅自答应将安西陌刀军调给安禄山,心中气得几乎要炸膛,他再也忍不住,不顾身份地狠狠地踢了他一脚,大骂道:“朕真瞎了眼,竟让你这样的蠢货为相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