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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在他准备开始攻打大唐陇右的前二个月,远征沙州的偷袭行动便悄悄拉开了帷幕,吐蕃一共派兵八千人,主将为著名大将铁刃悉诺罗,其中前军两千人,皆是轻骑,由吐蕃新兴之将论泣藏率领。

论泣藏约三十岁出头,和其他吐蕃人一样,青藏高原上强烈的紫外线将他的皮肤灼得粗糙不堪,他身材不高,但异常壮实,肩宽背厚,坚固的锁子甲披在身上使整个人变成了一个正方体。

清晨的一场短兵相接,消灭了唐军的一支斥候队,但毕竟跑掉了十几个,而且这些斥候还有接应之人,这使他有些犹豫,原本天衣无缝的偷袭计划竟然出现了漏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惜没有唐军俘虏,否则可问出端倪。

唐军漏网就意味着他们的计划暴露,这是个极为两难的选择,巨大的风险和巨大的收益同在,论泣藏一时拿不定主意,他找一块比较方正的大石盘腿坐上去,这是他遇到困顿时的习惯,他随手用泥块在大石勾画着距离,从此地到沙州约一百二十里,此时已是午后,若有斥候用最快的马速回去报信,那唐军大队最快也要明天上午才能赶到,况且赞普说沙州唐军不足两千,即使有兵在外,也会赶回去守城,这是兵之常理,谁都知道,守城要比野战更占优势。

论泣藏用手抹去了埋伏的可能,他站起身来仰望天空,日已偏西,如果自己抓紧时间,便能在今晚赶到沙州,打唐军个措手不及。

两千吐蕃轻骑在论泣藏的大声命令下迅速整队,随即又如一支笔直的长箭向西北方向射去。

一口气奔出二十里地,青藏高原上的气候瞬息万变,刚才还是烈日炎炎,转眼便已阴云密布,低矮的云块风起云涌,在头顶上飞逝,远方的云山在剧烈翻腾向上,一场暴风雨眼看渐渐逼近。

二千吐蕃骑兵象箭一般疾驰,越过一个又一个高高低低的丘垒,穿过一片又片浓郁的密林,脚下是柔软而厚实的草垫,前方便是甘泉水河谷,据斥候报告,沿着甘泉水可直达敦煌县。

天空乌云密布,远处已经漆黑一片,一座座山峰被黑云吞没,仿佛有什么恶魔要降临人间。

时间还只是下午,但夜已经在甘泉水的上空提前到来,河谷里阴沉沉的,但吐蕃军对这一切都似而不见,长长的马腿在飞奔,向前!向前!响如暴雨的马蹄声在空旷的河滩上敲打,如一群饿狼在扑向远方的目标。

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异状,甘泉水的水位仿佛是枯水季节,而现在却是雨量充沛的盛夏,约奔出几里地,前面领路的几个斥候发现了异状,惊得连声叫喊:“将军,这个水位比昨晚浅了很多,有问题!”

论泣藏的脸刷地变得惨白,突然意识到了敌人狠毒的一计,不等他下命令,大地象平地起了一声闷雷,又象野兽低鸣,阴惨惨的乌云下一道黑线在百步外已经清晰可见,微微反射出异样的亮色。

河水汹涌咆哮,激起的暗黑色浪花足有二丈多高,不等吐蕃军反应过来,河水便一口吞下了数百名骑兵,惊惶、恐惧、魂飞魄散,剩下的一千名骑兵狂喊着,互相践踏,如山崩地裂般向岸上没命地逃去,河岸又高又滑,战马涌堵在一起,根本无法借力上跃,论泣藏见形势危急,连连在马臀上狠狠抽了几鞭,继续向前狂奔,要和洪水赛跑。

但就在这时,从河岸两边的密林里爆发出惊天动地呐喊声,数百名唐军霍地冲出,手中冷冷地端着伏远弩,一名军官一声令下,密集的箭矢铺天盖般呼啸射来,数百名冲上岸的骑兵被射得人仰马翻,纷纷重新坠入河中,论泣藏更是连人带马被扎成豪猪一般,重重摔倒在地,汹涌的洪水从他身上冲过,转眼人影皆无。

又一阵喊杀声随劲风吹来,埋伏在上游一里处的一千大唐骑兵终于赶到,长槊直击、横刀翻飞,最后剩下的三百多名吐蕃军再无战意,纷纷夺路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