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成小山似的木头被烧得劈啪作响,熊熊的火光映红了天空,整只整只的肥猪被烤得金黄流油,空气中弥漫着浓香的肉味,在火堆旁,年轻的男女们欢声笑语,眼光流露出喜悦,今天又是三月三,是寒族年轻人的情人节,都渴望能在今天晚上寻找到自己的心上人。
正横的五席是主宾席,每席坐一人,正中间是南诏特使赵全为,四十余岁,长一张马脸,不苟言笑,他的两旁自然是寒崇道和寒归王,在寒崇道的身旁是寒族巫女,黑布覆面,露一双眼睛,目光清亮,眼角皱纹深刻,芳华应已逝,寒人依然是部族制,整个滇东高原的寒族有大小数百个部落,寒崇道是北方部落的代表,而寒归王则是南方部落的代表,北方部落信奉月亮,而南方部落则信奉太阳,巫女就是月亮祭司,由血统高贵的女人担任,是月亮女神的化身,终身不能出嫁,以至于很多代的巫女至死都是处女。
李清则坐在寒归王的身旁,他虽端了寒归王的老巢,令寒归王功败垂成,但寒归王对他却热心得让人意外,仿佛多年未见的朋友。
“呵呵!李东主原来是成都商人,不过这样厉害的商人我却是第一次见,我看恐怕不是吧!”寒归王一边斟酒,鹰一样的眼光却注视着他的表情。
李清淡淡一笑,把玩着桌上一只硕大的牛角,细长的眼睛里不露任何神色,“寒都督说笑了,我是成都望江酒楼的东主,若我不是商人,那寒都督以为我会是什么?”
“没什么!唐朝的商人果然厉害,竟能将我的手下杀得片甲不留。”寒归王爽朗一笑,将牛角杯敬向李清,“你的厉害让我这个敌人也佩服,来,敬你一杯!”
“好酒!”李清也举起自己的酒杯,将醇香的酒一饮而尽,大赞了一声,又满上一杯,回敬道:“我此次前来,多有得罪,请寒都督不要见怪,这一杯算是我的赔罪!”说完他一口喝了,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在寒归王的菜园子里拔了根白菜。
“不打不相识,那不算什么?”寒归王大度地一挥手,靠近他低声道:“只是我想请李东主去安西城做客,谈一笔大买卖,绝对没有恶意,不知李东主可否赏脸。”
话说得诚挚无比,目光真诚、严肃,脸上挂满了期待,就仿佛那一杯酒就真的泯去了两人之间的恩仇。
李清心中一阵冷笑,一头老狐狸,先灌自己迷魂汤,还当自己是个少年郎,以为天底下义之当头,头脑一热就应了,自己坏了他的大计,他岂能饶过自己,这是明摆着的事实,难道他俩打仗还是过家家不成。
心中明白,可嘴上却呵呵笑道:“寒都督大人大量,‘赏脸’二字让李清愧不敢当,若不嫌李清商人心黑,哪天我一定会去安西城给寒都督赔罪。”
“不知李东主想哪一天去。”一直沉默不语的南诏特使赵全为突然开口,探头向李清笑道:“不妨定个具体的日子,说的含糊可显得李东主心不诚啊!”
李清盯了一眼他那张丑陋的马脸,脸上笑容却不改,“定不下日子的原因是我尚在寒酋长这里做客,寒酋长热情挽留让我不忍拒绝,客随主便嘛!寒酋长你说是不是。”
球又轻轻踢到了寒崇道的脚下,寒崇道想起自己的杀子之仇,鼻子重重哼了一声,“李东主是我最尊贵的客人,他要几时走,按我们寒人的规矩,当然要由我这个主人决定。”
“最尊贵的客人,我看崇道兄说得有点口是心非。”寒归王反唇相讥道:“若是最尊贵的客人,那为何不让李东主坐中间?”
“你、你胡说八道!赵使臣是代表云南王而来,以国为先,当然要坐中间,本来你那个位子是留给李东主的,可有人无耻,自己倒先坐上去了。”
赵全为见李清反客为主,将自己边缘化,心中有些不满,他向后招了招手,随从送来一只黑布包袱,他笑了笑道:“这是我家王爷送给寒人的礼物,大家不妨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