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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晚想设一家宴,请李参军吃顿便饭,不知李参军可有空?”

适才听李清对太子说他是孤儿,崔翘便动了心思,他有一个女儿,今年十七岁,生得容颜俏丽,只是有些娇纵,若能将李清招赘上门,这半儿若有了出息,自己儿子也能沾沾光。

不料李清却歉然道:“今晚我已答应另一世伯,恐怕要辜负大人的美意了。”

“不碍!不碍!明日也行,你住哪里,我明日派车来接你。”

崔翘笑容亲切,两眼微微下弯呈月牙形,李清砰然心动,又觉得笑容竟是这么熟悉,他凝神细细一想,突然恍然大悟,帘儿!帘儿的笑容竟和他一模一样,他、他姓崔,李清惊得心都要停止跳动,帘儿玉佩上刻的那个字,不就是崔字么,难道……

“崔大人,我想冒昧问大人一事”

李清的心已经痒得无法再抑,也不管这里是皇城,更不管这会不会勾起崔翘惨痛的回忆,反正,他就是想知道帘儿身世之秘。

但崔翘却无心再理会他,他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脸色大变,不顾仪表庄严,瞅见旁边有一大鼎,手提朝服,一猫腰,迅捷无比地钻到后面,一面探头窥视,一面连连向李清招手。

李清见堂堂的三品大理寺卿竟然如此狼狈,就仿佛在玩小孩打弹弓的游戏,不由顺他目光望去,就在他前方五十步外停着一辆宽大的马车,百名侍卫戒备左右,一名头顶两根鸡毛的官员站在车前不住地点头哈腰,脸上充满感激的表情,李清不关心那马车是谁,但那两根鸡毛他却不会忘记,他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脸颊,鞭痕已经结了痂,但心里的鞭痕却永远无法愈合。

“李参军,我先走一步,记得明儿到我府上来。”

崔翘瞅准了机会,低低向李清招呼一声,弯腰躬背顺着宫墙悄悄溜行,他一不小心又踩到官袍,险些摔个狗啃泥,看他那紧张而笨拙的样子,想问他帘儿之事也无从出口,只得罢了。

他忽然又对那辆马车有了兴趣,一边走一边仔细打量,这辆马车宽大考究,车身雕玉镶银,金丝彩带装裹,连车夫也穿着锦袍革带,看这阵势,至少也应是亲王,李清忽然感到一道凌厉的目光从车厢里射来,这目光陌生而又熟悉,仿佛已等待自己多年,仿佛已经看透自己,他竟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蓦然间,他已经明白马车里坐的是何人了。

马车里坐的正是要进宫面圣的李林甫,他昨晚利用李隆基好大喜功的秉性,成功说动了李隆基,考虑将李琳之女送去契丹和亲,但他一早接到报告,说李琳先去东宫,又随后进宫见了陛下,他深恐此事有失,便决定再次向皇上晓以利害,正好在皇城遇到了准备北归的李怀节。

李林甫一眼便瞥见了正沿着宫城墙溜窜的崔翘,他不禁连声冷笑,前日还向自己表示效忠,可今儿就到东宫来了,两面三刀的家伙,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眼看崔翘逃远,又回头聆听李怀节的感激涕零。

“我此次北归,定为恩相造一座生祠,供我契丹子女四时祭拜。”

李怀节得知佳人归己,全仗恩相一手促成,早激动得声泪俱下,恨不能俯身为相府一只看门狗,供恩相早晚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