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琮微笑道:“弟子遵命,还请顺叔多多费心。”说罢,霍琮转身向江哲的居室走去。
在他身后,小顺子从袖中取出一张绵纸,上面皆是蝇头小楷,写道:“携陆灿佩剑阻余缅顺义者,名厉鸣,凤仪门辰堂所属,韦膺心腹,明鉴司奉命追查,其人于钟离至宿州道上,密会霍琮,所言不详,请先生留意。”
小顺子微微一笑,手指轻振,那张绵纸瞬间化为灰烬。
看到霍琮再度走入房间,我放下手中字帖,他既然再度走了进来,那么一切事情都已经不必问了,放下心中大石,望向霍琮的目光满是喜悦宠溺,想起一桩早已盘算过许久的美事,我微笑道:“琮儿,有一件事情我想了很久,蓝儿是我掌上明珠,我总是不舍得将她嫁出去,可是毕竟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不能误她终身,你是我的弟子,也如我的家人一般,我有意将蓝儿许配给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说完之后,我热切地看着霍琮,若是他答应下来,我就不用将蓝儿嫁出去了,原本以为霍琮应该欣喜若狂地答应才是,岂料霍琮愣了片刻,语气古怪地问道:“先生,你问过蓝儿的意思没有?”
这是什么意思,我皱紧了眉头,道:“还没问过,不过你们两人青梅竹马,你又是这样的人品才华,想来蓝儿不会拒绝才是。”
霍琮有些哭笑不得,却不敢挑明,委婉地道:“先生,蓝儿和太子殿下、嘉郡王都是一起长大的,先生莫非没有考虑过他们么?”
我笑道:“麟儿就不说了,一来他年纪比蓝儿还小一岁,再说这孩子若和蓝儿一起,多半会吵得翻了天,更何况如今他已经有了意中人,这父子俩的个性像得很,我是不指望他移情别恋的,至于太子,就更不用说了,那是万万不行的,这次长乐到徐州,便说过皇后已经准备为太子选妃了,蓝儿和他怎有可能?再说就是太子有意,我也不能答应,就是你娶了蓝儿,将来也不许你娶妾纳婢,需得一心一意对着蓝儿才行。”
霍琮暗自庆幸自己将李麟拉上做了陪衬,若非如此,只怕自己还不会知道先生的心意呢。犹豫了一下道:“先生,太子殿下选妃,必定是从名门淑嫒中选取良配的,蓝儿也是郡主身份,似乎也在膺选之列。”
我不在意地道:“这无妨,我已经写好了折子,你若同意婚事,我就上书说明此事,想来皇上也会给我这个面子的,蓝儿素来也得太后和皇后的宠爱,应该没有问题的。对了,你的意思到底如何?莫非你觉得蓝儿有什么不配你的地方么?”
霍琮差点叫苦连天,此刻他恨不得自己方才被小顺子解决掉,也免得要面对这样的难题,姑且不论自己是否有胆子和太子殿下争夺爱侣,问题是蓝儿和太子分明是钟情已深,自己如何能够横刀夺爱。想了一想,还是暂且拖延一下,他可是知道江哲的性子,若是弄得不好,说不定会立刻将柔蓝许婚给自己,这件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就很难有挽回的余地了。所以霍琮想了又想,婉转地道:“先生,若是这事现在定了下来,只怕蓝儿羞恼,不敢再留在徐州了,不如等到战事稍平,先生再告诉她吧。只要蓝儿愿意,霍琮情愿娶她为妻。”
我全没留心霍琮话中玄机,只是想着也应约束一下柔蓝,不要再和太子过分接近,免得未来的太子妃嫉妒,也免得琮儿烦恼。因为从未想过我的爱女会去和别人争夺丈夫,所以柔蓝和太子之间的任何可能,早已被我抛诸脑后,完全不知道自己拆散了一对小鸳鸯,我拿起写好的奏折,道:“明日就把折子送上去,免得太子选妃的事情还要牵涉蓝儿,就和军报一起吧,也好快一些,免得长乐还要多费唇舌。”
霍琮更是苦恼,心道,我可没有办法偷走奏折,是传信给太子,让他上书向皇上求助呢,还是传信给慎儿,让他想法子中道截住折子呢?”
望了江哲一眼,霍琮只恨自己为什么要放弃报仇,否则也不会面对这样的窘境吧。
寿春,平安客栈,孤灯零落,夜雨凄凄,凄风苦雨中传来更漏之声,越发的估计难眠,厉鸣披衣而起,将桌上的灯火挑亮一些,然后将冷酒倒了一盏,缓缓饮下,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越发迷蒙了几分。
正在他想再倒一杯酒的时候,温暖的房间之内突然无端阴冷了起来,竟似有滴水成冰的模样,厉鸣身子一颤,却仿佛没有察觉任何异样一般,继续倾尽壶底,却也只得半盏浊酒。端起酒盏,他也不急着饮下酒液,淡淡道:“阁下可否等我说几句话再动手?”
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道:“我不急,有什么话你可以慢慢说,天明之前的时间都是你的,只要你不想着挣扎求生,我就不会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