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南楚军迟迟没有回应,董山仰天大笑道:“江南果然没有好汉,竟然没有人敢和我一战。”

他的狂言却惹恼了一人,石绣原本还在担心自己杀昏了头,早就忘记了留在父亲身边的约定,一会儿要被父亲责骂,此刻一见董山的放肆狂妄,她柳眉倒竖,掀起面甲,高声道:“董山,别说江南没有英雄好汉,就是我们这些小孩子,你也未必胜得过,你若有胆量,我和他一起向你挑战,我们两人年纪加起来也大不过你,你可敢应战。”

董山一怔,不过他想起两个少年方才的骁勇,倒是不觉得受到侮辱,心道,他们小小年纪,就上阵杀敌,倒也算是英雄,若是死在这样两个少年英雄手上,倒也不算侮辱,若是杀了他们,更能铲除两个祸根,当真是合算得很。所以他不容石观等人反对,策马冲出雍军军阵,朗声道:“好,我董山接受你们的挑战,报上名来,让本将军知道杀的是谁。”

陆云闻言,心中豪气顿生,早就忘了反对,朗声道:“家父忝居大将军之位,我名陆云,董将军可要记住了。”

石绣却是聪明,女孩子的名字怎可随便让人知道,她虽然不忌讳,若是母亲知道必然恼怒,便扬声道:“家父淮西主将,我名石玉锦,董将军不可忘记。”

董山虽然早已料到这两个少年身份不同寻常,却也想不到一是陆灿之子,一是石观之子(他没有看出石玉锦是个少女),朗声笑道:“好,原来是两位少将军,果然是将门虎子。”

说罢扬槊冲上,陆云和石绣对望一眼,双双策马冲上,石观连忙下令调动弓箭手,一旦董山有可能伤及陆云和石绣,他是无论如何也要放箭救人的。

三马盘旋,两条银枪和一条马槊在尘沙中奋战不休,青黑色的衣甲和白色的衣甲交错混合,这一战并没有像大多数人想得那样一面倒,董山虽然是大雍悍将,可是陆云和石绣也是武艺不弱,再加上两人心有灵犀,配合严密,董山又是筋疲力尽,居然战得平分秋色。

一个回合,十个回合,一百个回合,当战到百合之后,三人都已经人困马乏,董山在马上摇摇欲坠,只是石绣和陆云也好不到哪里去,陆云毕竟是男子,这些日子又服用了江哲所送的丹药,固本培元很有益处,尚能支撑,石绣却是气喘吁吁,已经是汗透衣甲,手中银枪似乎也握不住了。董山见状,奋起余力向石绣攻去,不再避让陆云的银枪,虽然在他来说陆云更有价值,可是自恃力量不足的他,选择了更好下手的石绣。一槊刺去,透甲而入,石绣的银枪脱手,翻身坠马。

陆云只觉肝胆俱裂,一声断喝,悲愤让他全力催枪,银枪化作虹影,向董山背后刺去,但是就在银枪即将着体之时,董山的身躯在马上诡异的扭动,那一枪只是透过了右肋,陆云用力过猛,身躯前倾,董山却是微微一笑,马槊刺向陆云咽喉,全然不将身上的伤势看在眼里。

几乎是顷刻之间,局势突变如此,南楚军一片哗然,石观想要传令放箭,却是身躯僵硬,只是望着爱女向下坠落的身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一个动作也做不出来。

眼看董山的马槊将要刺穿陆云的咽喉,董山面上露出欢容,能够在临死之前杀死南楚两位未来的英杰,便是死也值得了,谁知胸前一痛,他缓缓低头,看见胸前透出的银色枪尖。马槊锋利的尖锋即将临喉,陆云濒死的一刻,眼前突然闪现出石绣怒目圆睁,银牙紧咬的俊秀容颜,几乎是疑在梦中,可是透过董山胸口的银枪,和减缓的马槊刺击速度让他立刻醒悟过来,一个蹬里藏身,翻身落马,银枪收而再吐,这一枪刺中了董山小腹。受了致命的三枪,董山眼中的生命光芒终于消散,他留恋地望了一眼北方的天空,身躯从马上滑落。

陆云听不见耳边传来的南楚军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也听不见雍军痛彻心肺的悲呼声,他翻身上马,怔怔望着对面的石绣,两人隔着失去主人的空鞍战马痴痴相望。

方才董山一槊刺中石绣的之前的瞬间,石绣便清醒过来,她心中灵光电闪,便徉做中槊坠马,其实那一槊只是留下了一道不深的伤痕,只是董山已经疲倦不堪,手感麻木,完全没有察觉那一槊根本没有击实。当他回身反噬一击的时候,石绣已经翻身而起,崩飞的银枪正如她预计的一般落入手中,她拼尽全力一击,刺出了致命的一枪,才让董山手中力道减弱,陆云得以死里逃生。

耳边欢呼声依旧,两人眼神渐渐恢复了生机,都已经感觉到生命重新回到自己身上,想起方才的生死一线,两人都是不由打了一个冷颤,策马转身向石观走去,两人的目光始终不曾分离,生恐眼前见到的只是虚幻,对方早已死在董山之手。

这时候石观已经清醒过来,悄悄抹去眼中的泪水,他策马迎上,两手各自抓着两小一臂,高声呼道:“天佑南楚,赐我少年英杰。”南楚军高呼道:“天佑南楚,赐我少年英杰。陆云、石玉锦,陆云、石玉锦!”呼声连绵不绝,震撼人心。在南楚军的欢呼声中,一个雍军军士黯然丢下手中兵刃,其他的雍军将士似乎是受到了感染,兵器坠落的声音络绎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