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婉回头道:“江哲,还不来拜见公主。”
我一进门就愣住了,当年见到长乐公主的时候,她正是大婚之时,身穿大雍公主的服饰,又是红色嫁衣,所以虽然年仅十六岁,仍然是雍容华贵,今日她穿的却是素衣,没有半点妆饰,也未施脂粉,却是清秀文雅,楚楚动人,与大婚之时颇不相同,更何况这两年她颇经风霜,更多了一种成熟的丰韵,我的心跳越来越强烈,不知怎么,突然生出一丝邪念来,若是能够抱一抱她该有多好。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梁婉的话提醒了我,连忙上前拜倒道:“臣翰林院编修江哲叩见王后千岁千千岁。”
长乐公主突然露出忧喜交加的神色,半晌才道:“江大人平身,哀家平日最喜欢江大人的诗词,今日相见,想有所请益,不知可否。”
我平静地道:“敢不从命。”
长乐公主似乎看出我有些冷淡,幽幽的看了我一眼,道:“这是哀家平日抄诵的诗词,江大人可知哀家最喜欢哪一首。”说着将手中的册子递给梁婉。梁婉微微一福,将册子又给了我。
我接过来一看,果然是一本手抄的诗词,一行行簪花小字娟秀非常,我翻开第一页,却是一首《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我低声吟着十五岁的时候先父亡故时我写的诗,那时候父亲已经奄奄一息,他对着母亲的画像,时而低语,时而轻笑,更多的时候是淡淡的悲伤,确实是淡淡的,因为父亲就要去见母亲了,那悲伤中甚至带着一丝喜悦,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没有强迫父亲吃那些苦涩的药,既然父亲的生命已经无法挽救,我又何必让他带着无尽的痛苦苦熬呢,我记着那天晚上我跪在父亲床前信誓旦旦的保证可以照顾自己,父亲欣慰的看着我,然后就没有了呼吸,他的神情是那样恬静。不由自主的,我的泪水垂落,今天我才知道父亲的去世带给我多大的伤痛啊。
长乐公主见我落泪,有些不安,抬头看了看梁婉。梁婉会意,递给我一块绢帕。
我拭去眼泪,微笑道:“王后见笑了,这首诗是臣在先父去世的时候写得,先父生前和先母恩爱非常,先母去世之后,父亲始终忧愁难解,到了临终之时,先父心情非常平静,只是因为将要和母亲见面了。所以臣写了这首诗,想不到公主这里也有。”
长乐公主柔声道:“哀家及笈之时,有人从南楚来,带给哀家这首诗,只是当时哀家还不知道江哲是谁,后来到了南楚,听到状元的《月下感怀》,觉得非常喜欢,一问殿下,才知道就是江状元的大作,从此之后,哀家请婉儿姐姐替我收集状元的诗词,这几年哀家深宫幽居,就是读状元的词才能稍解愁怀。”
我下拜道:“臣的诗能够得到王后赏识,是臣的荣幸。”
长乐见我已经平静,便问道:“这首锦瑟,哀家十分喜欢,只是哀家不懂,什么是‘蓝田日暖玉生烟’,难道蓝田美玉,在日光之下,果然会生出轻烟么?”
我含笑答道:“这句诗是有出处的,昔日晋代司空图曾经说‘载叔伦谓诗家之景,宛如蓝田日暖,良玉生烟,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者也’。”
长乐公主恍然道:“原来如此,哀家明白了。不知状元近日有什么新诗么。”
我略一思索,道:“臣这些日子忙于公务,诗词上倒是很少有佳作,若是王后不嫌弃,请容臣录一首游戏之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