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余睹道:“那是我和杨应麒见面时的情景。当初他举杯来向我赔罪,我曾道:‘今日之耶律余睹,已经死去!既已死去,何来得罪?既无得罪,何来见谅?’那也只是客气话,估计除了我们自己,没人记得。”
萧庆道:“那么他要将军再‘死’一次,便是劝都统弃金投汉了。而其中又暗含前嫌不计、旧谊不忘之意。”
耶律余睹道:“不错。而且这论功行赏四字,应该也是杨应麒亲口应承。他远在东北,不知此间变化,所以才会如此笼统,若是云中、太原的人设计,则应有更为具体之事和我说。”
韩福奴哼了一声,有些不满,说道:“这姓杨的好大的架子,什么‘论功行赏’!萧铁奴那边至少还保证说给我们都统以军团之长呢!他却把我们当什么了!”
耶律余睹道:“那倒不然。这句话更合我意。”
韩福奴奇道:“这是为何?”
“因为这句话实在!”耶律余睹道:“萧铁奴那句话,虽然诱人,条件却太好太空,作不得准!而杨应麒这边,条件却甚实在,看小麒麟往昔行径,他的信用比萧铁奴好得多,而且他的地位也比别人不同,他不肯轻下诺言,那也是他不会轻毁诺言。我之所以判定这‘论功行赏’四字当出于杨应麒之口,便是想到旁人没有这等豪气敢对我说出这四个字来!”
萧庆道:“我看这件事情……不如再等等。”
耶律余睹问等什么,萧庆道:“等折彦冲!”
耶律余睹沉吟道:“折杨行事,素来是二而一,一而二,人才政略、用计用谋的事情,从来是杨应麒在办。他既来了信号,折彦冲那边多半便不会再来了。如今女真人已成丧家之犬,灭亡无日!女真一族人少,以少数之族役多数之族,在位者必然恐惧猜疑;汉人人多,以多数之族统少数之族,在位者反而会向少数之族示以宽好——此事汉唐皆然。汉人在东北颇能善待契丹,此事众所皆知,我等若入其籍,不必担心他们会向女真人这样疑忌我们。我等之投降女真,实出无奈,如今女真危在旦夕,汉部既然向我们示好,我们也不当拒之门外。”
韩福奴也道:“不错,助汉灭金是顺风射箭,助金抗汉是逆风射箭。女真人对我们又不好,我们干嘛要为他们冒险?若折彦冲灭了会宁的消息不假,那现在就算我们不帮汉部而帮宗翰,恐怕也救不了女真,到头来只会把自己搭进去。若决定了要助汉灭金,那么事情宜快不宜迟。”
几个心腹部将都点头称是,耶律余睹又道:“我在东北时曾与曹广弼有旧,如今我们与太原相近,万一事发,顺利则可以声援,不顺利的话,前往投靠当能见容。加上萧铁奴、杨应麒先后向我们示意,这事可以行得了。”
韩福奴便问要如何行,萧庆道:“上上之策,莫若夺了着雁门兵权,兵逼云中。”
“不成!”耶律余睹道:“宗翰对我素有防范,现在娄室才死了没多久,女真人的防范一定更为严密,若办此事,胜算最多五成。再说,杨应麒既说了论功行赏,若我们拿不出一个大功劳来,到了汉军之中也不过一介偏将而已。”
“大功劳?”萧庆道:“最大的功劳,那就是覆灭金军滞留在汉地的东西两路大军了。”
耶律余睹道:“不错。”